正文 四(1 / 2)

丹尼整整三天沒有蹤跡。

女王封鎖了消息。杉鬆城全麵戒嚴,騎兵的劍盾破開每一棟緊閉的民房,臨時調集的槍軍將這座城圍得水泄不通。三扇城門都關合了,剩下一座單向通行,新下火線的老兵殺氣騰騰地注視外地商人。

丹尼仍然不知去向。緊急戰報一封接一封地從金水河穀方向送達,信使的馬蹄輪番踐踏偏廳石級。貴族與平民戰戰兢兢躲藏家裏,生怕惹火燒身。寂寥的街道隻有騎兵隊日夜巡邏,鎮壓伺機欲動的罪犯。

此刻的宮殿反而燈火通明,書房奢侈地點燃十盞油燈,那是隻有祭神節才舍得動用的動物脂肪,供女王徹夜處理政務。鋪天蓋地的軍報全是潰退、求援,比斯肯亞似乎卯足勁落井下石,攻勢是十年未有之凶猛,邊境軍已經連失了好幾個村落。搜索範圍即將接近北瑪爾和烏爾克蘭邊境的輕騎兵隊卻始終沒有成果。女神拋棄了這片荒涼的土地。

“幾點了?”放下情報,女王平靜地詢問。堅硬如鐵的麵容沒有流露一絲頹敗和疲態。

“八點半了,女王陛下。”忠心耿耿守候整夜的管家馬上回答。

“已經過去一晚了。”女王有些驚訝。桌上等待閱讀的文件還有三分之一。“時間過得真快。請替我送杯濃茶,希德爾。”

“女王陛下,您已經兩天沒有休息了,身體恐怕吃不消。”管家不讚同地建議,不出所料遭到女王的拒絕,“不必多說,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管家無奈地鞠躬正要退下,房門咚咚敲響。

“是誰?”管家問道。

“大人,我是侍女長莫麗,衛兵托我轉告女王陛下,河賜城的使者求見。”

“讓他們滾,杉鬆城從不賣女兒!”女王憤怒的吼叫傳來。

“是,女王陛下!河賜城的使者說有很重要的事要同您商議,是,是關於比斯肯亞的。”

長久的沉默。

女王疲憊的聲音重新響起,“通知廚房準備茶點,我在前廳會客。”

“是,女王陛下。”

娜塔莎趁乳母不備偷偷溜出房間,對天性喜愛自由的她而言,這幾日戒嚴不啻犯錯禁足。以往走廊忙忙碌碌的仆從無影無蹤,娜塔莎輕易跑到偏僻的樓梯,上躥下跳,不亦樂乎。她已年近17,卻還待至閨中,仰仗母親縱容遲遲不願出嫁。周圍安靜得異常,她攀著窗台張望,前廳隱約有人聲喧鬧。難道三哥回來了?

兄弟姐妹中,惟丹尼與娜塔莎年齡相仿,關係緊密。兩人活潑貪玩的性格大同小異。初聞丹尼失蹤的事,她十分憂心忡忡,但時間一長,缺少玩伴的四公主便非常無聊。她不喜歡艾瑪爾的宴會,又拉不下臉找王侄玩。所以格外關注丹尼的消息。她決定冒險潛入前廳打探。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前廳有侍衛把守並且人來人往。但熟悉城堡的娜塔莎自有辦法。前廳與馬廄相連,馬廄背靠花園的牆,現在天色較暗,走得快侍衛不會察覺。打定主意,娜塔莎上三樓跳窗,借簾布滑到六米高的內牆,疾行到馬房頂猛跺彈跳,躍至前廳二樓平穩著陸。

完美。四公主沾沾自喜地提起裙擺朝虛空行標準的貴族禮。黑暗裏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誰?”娜塔莎警惕地後退,抽出腰側的彎刀。

“抱歉打擾小姐你的表演了,”空中閃現一點火星,火炬騰地燃亮,一旁黑發青年衝她咧嘴一笑,“但恐怕你們的女王與河賜城的使者馬上要征用你的舞台。”

娜塔莎震驚得險些丟掉短刀,“河賜城?難道不是丹……”她及時閉上嘴巴,“感謝您的提醒,我這就離開。”

“不客氣,”黑發青年若有所思地打量她,“小姐曼妙的舞姿令人印象深刻,希望日後還有機會欣賞。”

“您抬舉了。”娜塔莎敷衍以對,心亂如麻地轉身,甚至忘記必須的道別禮。

河賜城瀕臨荒漠高原,境內一馬平川,因此飽受風沙幹旱侵襲。窮山惡水出刁民。它與比斯肯亞並稱北瑪爾的兩隻瘋狗。河賜城的城主幹脆就是沙匪出身,手下全是無惡不作的敗類。他們與比斯肯亞激烈爭奪水源,對北瑪爾不屑一顧。使者是幾日前到訪的,彼時丹尼還未消失,女王跟他們吵了一架。

他們究竟來幹什麼?

恍惚間,娜塔莎原路返回蹬上城牆。內心的不安越加濃厚,咬咬牙,她由另一條路跳到前廳屋蓋,伏低凝神偷聽。

“…….感謝……公主……不會失望……”

“最好……迎娶……”

娶公主?

隻言片語猶如五雷轟頂,河賜城沒有女兒!娜塔莎心中迅速閃過吉普羅莎、梅婭斯的名字,她們最大還沒到十歲,女王怎麼會……

娜塔莎驀然一寒,這個國家當然有適齡的公主,可不就是她麼?

神靈啊!娜塔莎難以置信,母親一向寵愛自己,盡管丹尼總抱怨母親重視國家多於兒女,但她從不放心上。如今自己也要輸給這塊爛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