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白問不太熟識的室友有沒有看見樂小菲,室友也隻是茫然的搖了搖頭。
白小白知道樂小菲的性格,即使有時候不開心,他也會很快就沒事兒了。他似乎很容易就開心了就像他很容易不開心一樣。所以,就算不去找,他也會很快就樂嗬嗬的回來了。
可是這一次,白小白卻很擔心。他想來想去也隻想到一個地方或許自己可以去看看。學校有門禁,可是隻要想出去總會有很多方法。白小白不知道樂小菲是不是出了學校,他隻能去看一下,否則自己睡覺都不會踏實的。
操場的入口就在女生宿舍與餐廳的夾道裏。過了鐵柵欄就是1000多米的圓形跑道。借住女生宿舍樓頂上兩盞大功率的照明燈的白色燈光,白小白看見樂小菲一個人正坐在乒乓球台上發呆。
他長出了一口氣,放下心裏的那塊大石頭,卻又有些生氣。感覺自己好像被耍了一樣,這麼心急火燎的找一個什麼事也沒有的人。
樂小菲也看到了白小白,他伸出手向白小白搖了搖,示意白小白過去。
燈光並不十分明亮,距離又遠,樂小菲的表情白小白看不到,可是從他那蕩來蕩去的腿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不壞。
白小白想過去看個究竟,卻又有些害怕過去。看樣子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但是自己知道了。就這麼把他蒙在鼓裏,以笑臉和他像以往一樣嬉笑打罵,白小白做不到。再怎麼說他在對待的是一個關於死亡的話題。死亡這個很遙遠的問題,一旦出現了,就不能一笑而過,不管他青睞的是你身邊的哪一個人。
見白小白沒有過來的意思,樂小菲不耐煩的喊道:“白小白,你墨跡什麼呢!”
“關你屁事啊!”白小白惡狠狠的回擊著。可是就連白小白都會覺得自己很不講道理。
月亮又亮又圓,靜靜掛在天空裏。
白小白在帶著夏日餘溫的乒乓球台上坐下。
風吹過來濕濕的。
“畢業照你怎麼沒來?”白小白問。
“沒什麼,我睡著了。然後被關在宿舍,剛剛被放出來。”
“那我打電話你怎麼不接?”
“我想你也不會有什麼正經事兒找我,所以就睡著沒接。”
白小白謔的一下站了起來,怒道:“樂小菲!我就怎麼不能有些正經事兒找你!”
樂小菲瞥了白小白一眼,然後以白小白習以為常的口氣說:“那你打電話找我有事嗎?”
被他這麼一問,白小白倒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樂小菲不等白小白回答就長出了一口氣,望著月亮,似乎月亮上有字幕似的,問:“你知道了?”
“知道什麼?”白小白問。
樂小菲回過頭來,盯著白小白。
“別裝蒜。你都寫在臉上了。爺爺沒了吧。”
白小白愣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是點了點頭。
“其實我早就知道爺爺是胃癌晚期。連化驗單都是我從醫院拿回來的。”樂小菲看著月亮訴說著似乎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昨天晚上我順道去醫院看他,他的話突然變多了。好像一肚子的話非要都塞給我。我問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說沒有。其實那時候我就知道,爺爺他知道自己不行了。”
“那你怎麼不在醫院陪著他?”
“因為他不想讓我知道他不行了。所以我就最後再聽他一次話。既然他不想讓我知道,那我就不知道好了。”
“你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嗎?現在不是你小子耍酷的時候,現在你爺爺就要死了。”白小白莫名的有些生氣。
“我當然知道。可是對死亡我和爺爺都看的開。也早就做好了準備。甚至爺爺的遺囑都在我手裏。”
樂小菲看都不看白小白一眼,隻是盯著月亮。
“死,我們誰也逃不掉。”
“樂小菲,你個外星人,逃不掉怎麼不現在就去死啊。”
白小白怒發衝冠恨不得拉起樂小菲啪啪給他兩個耳光。他真的不知道樂小菲到底是不是真的一點兒也不傷心。可是看著他比自己更像局外人,自己就莫名的有些窩火。他說:“樂小菲,你要是死了,我保準會很開心。因為我已經受夠了你這個沒感情畜生。”
樂小菲沒有生氣,隻是回過頭來,笑了笑。
“月亮很美啊。”
白小白不願再理他,跳下球台,怒氣衝衝的走了。隻留下樂小菲一個人,拿著手機,單曲循環著一個曲子。
誰在遙遠的夜空
等飛過的流星
看它照亮誰的路
誰走入誰夢中
誰用燦爛的笑容
畫天邊的彩虹
誰的歌誰在唱誰在聽
溫柔的心在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