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風暴盡管來的時候讓人緊張不安,但是很快就會過去,而且逐漸越來越少見了。上了年紀的女王重拾快樂以後,也變得溫和慈祥了。對於以前的愁容來說,微笑簡直就是個稀客,現在卻經常光顧:藍色的眼睛閃閃發光;整張臉也不再毫無表情,突然開朗柔和起來,向望著她的人展現出難以忘懷的魅力。她晚年的時候,在和藹可親的表情之中有一種迷人的力量,這種力量即使在她青春年華時也沒有出現過。接近她的人,全部——或幾乎全部——都能夠感受到這種魅力。她的孫子崇拜她,她的侍從們帶著虔誠的愛服侍她。能夠服侍她是一種光榮,這種光榮能夠抵消千百種不快——單調的宮廷生活,疲勞的站立,時刻保持著對瑣事的超常注意力。當一個人盡職盡責地履行自己的義務時,他會忘了在溫莎的過道裏奔波的勞累,忘記他的雙手因在巴爾莫勒爾的嚴寒中已凍得發紫了。
但是,讓這些服務變得舒心愉快的原因,是女王對她身邊的人無微不至的關懷。女王對家庭生活中舒心的瑣事、細小的風波、時常出現的感情風波都非常關心。這種關心需要不斷擴大的空間,即使她的家庭圈子不斷擴大,但是還不夠。因此,她成了她的侍從們在家庭問題上的熱心顧問,她甚至關心女傭和廚子,當他們的愛人被派往外地,當他們的姑媽風濕病惡化時,她都曾真誠地關心過、牽掛過。
然而,身份等級之間的界限還是很明顯的。隻要女王一出現,就能使這種界限嚴格地保持著,而且宮廷禮儀是神聖不可冒犯的。由於這些規定,墨爾本勳爵隻能僵硬地坐在沙發上,別的來賓隻能按照順序坐在圓桌周圍,不能逾矩。每天晚餐後,無比神聖的王室爐前的地毯,帶著隻能遠觀不能褻玩的榮光出現在人們麵前,也有那麼一兩次,把他們吸引到跟前,直到深淵的邊沿。在合適的時機,女王向她的賓客走去,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被帶到女王麵前,他們的對話局促不安地一個接一個地進行著,其他人一動不動地靜靜地坐在那裏。隻有在一次特殊的情況下,嚴格的宮廷禮儀暫時得到了通融。在女王上朝的時候,大臣們都是站在那裏聽著女王的訓誡,當大病初愈的德比勳爵覲見女王時,女王說“她很抱歉,不能讓他坐下”。後來德比勳爵提到此事,一直把它當做榮寵的證據,洋洋得意地和別人說著。後來,迪斯雷利伯爵在痛風發作後覲見女王,當時維多利亞女王正值感情洶湧之時,於是賜他就座。但是,當時迪斯雷利認為應該明智地拒絕這樣的殊榮。但是在晚年,女王接見格萊斯頓先生和索爾茲伯裏勳爵時,總是讓他們坐著。
有時候,晚間莊嚴的氣氛由一場音樂會、一場歌劇或一場戲劇來調節。維多利亞在服喪中解放出來的證據之一就是她恢複了把倫敦的劇團召集到溫莎宮演奏的做法(這個做法曾被中斷了30年),每當這個時候,她都很高興。她喜歡表演,喜歡有趣的故事情節,尤其喜歡鬧劇。她像孩子一樣聚精會神地看著台上的演出,領會其中的故事;有時候她會裝出一種比別人擁有淵博知識的樣子,得意洋洋地嚷著,“怎麼樣!你沒有料到會這樣吧,你料到了嗎?”她具有很強烈的幽默感,雖然這種幽默顯得有點兒幼稚。很少有人能夠領會皇夫所講的笑話,她就是很少中的一個;當那些人不再笑的時候,她仍然狂笑不已。在家裏,她也會被那些逗人的小事引得哈哈大笑——某位大臣的怪癖,或某個不學無術的大臣說了什麼不檢點的話。當笑料變得隱晦起來時,她的興致就會減少;如果笑話不得體的話,那是很危險的事。這時,女王嘴角下垂,瞪著眼珠,表情非常可怕。犯了錯的人嚇得不敢出聲,可怕的一句“我們不覺得這個笑話可笑”會讓在座的人鴉雀無聲。後來,女王和她的隨從談起這件事,說這個人有問題,她很擔心這個人“行為不檢點”,這是個沒有申訴機會的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