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發現,艾伯特的影響正在一點點地失去力量。宮廷中的氛圍開始寬鬆起來了。當女王帶著蘇格蘭高地的人乘車穿過公園時,照看孩子的婢女們熱烈地議論著,在女王的帽子上有紫羅蘭色絲絨飾布,還有一絲烏黑發亮的裝飾。

維多利亞在家庭中的地位也達到了最高點。她的子女都已經相繼結婚了,後代不斷增多,孫子輩中也已經有成家立業的了;在她去世的時候,她已有不少於37個曾孫和曾孫女了。當時有一張照片,他們全家齊聚在溫莎一個大房間裏,有50多個人呢,中間坐著的就是這個王室的女家長。在他們當中,她有強大的影響力。最小的孩子的一點點小事都會引起她的注意,而最大的孩子在她看來也隻是個孩子。尤其是威爾士王子,他在母親麵前總是很畏怯。她堅持不讓他參與政治活動,他有其他事要忙,不能說他不快樂——在他母親看不見的時候。但是在他母親麵前,他的男子氣概總會黯然失色。有一次,在奧斯本的一次宴會上,他遲到了,這次遲到並不是他的過錯。但是人們發現他站在柱子後麵擦著額頭上的汗珠,試著鼓起勇氣走到他母親麵前。最後,他這樣做了,他走到女王麵前,但是女王生硬地向他點了點頭,於是,他立刻消失在另一根柱子後麵,直到宴會結束。而這時,威爾士王子已經50多歲了。

女王的家庭問題中難免會偶爾牽涉到重大的外交問題,尤其是她的長女——普魯士王妃的權力處在危險之際。這個普魯士皇太子深受他妻子的影響,主張自由主義的觀點,這讓俾斯麥非常厭惡,俾斯麥用下流的話宣稱,這個英國女人和她的母親都是普魯士政府的威脅。他們之間的爭執,在老皇帝死後(1888年),皇太子即位時,變得更加激烈了。最後這場家庭糾紛引發了一場暴力危機。新皇後的一個女兒已經與巴頓伯格的亞曆山大王子訂婚,後來由於對沙皇懷有敵意,被趕下了保加利亞王座。維多利亞和新皇後一樣,對這門婚事非常讚同。亞曆山大有兩個兄長,其中年長的已經與女王的一個外孫女結婚了,第二個兄長是比阿特麗斯公主的丈夫;她非常喜歡這個年輕英俊的王子,尤其希望第三個孩子——在她看來是這三兄弟中最英俊的一個——也成為她的家人。但遺憾的是,俾斯麥反對這樣做,他覺得,這次婚姻會危及到德國與俄羅斯的友好關係,這對他的外交政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於是他宣布絕不同意這門婚事。接下來,皇後與總理之間發生了激烈的爭吵。維多利亞對她女兒的敵人恨之入骨,於是來到夏洛滕堡加入到這場爭吵當中。俾斯麥咂著煙鬥,發出了警告。他說,英國女王的目的具有很明顯的政治意圖——她希望離間德國和俄羅斯之間的關係——很可能她會為所欲為。

“在家庭事項中,”他補充說,“她不希望別人反對她。”她會“把牧師裝在旅行袋裏,把新郎裝在大衣箱裏,隨時舉行婚禮”。但是這位鐵血宰相並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挫敗的,他要求與女王進行私下會談,他們談話的細節無人可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在這次談話過程中,維多利亞非常清楚反對這樣一位強大的要人意味著什麼。於是,她決定以她全部的影響力來阻止這次婚姻。最後,婚事被取消了,第二年,巴頓伯格的亞曆山大王子與宮廷劇院的女演員羅伊辛格小姐結了婚。

不過,這種痛苦的事件並不常見。維多利亞年紀越來越大了,沒有艾伯特的指導,沒有比肯斯菲爾德激勵她,她更願意把危險的外交事務交給聰慧的索爾茲伯裏勳爵來處理,把自己的精力集中在身邊可以自由控製的事情上。她的家庭,她的宮廷,巴爾莫勒爾的紀念物,溫莎的牲畜,她參與的組織,對瑣碎的日常事務的監督,這些事情比以往占據了更重要的位置。她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每一時刻都會提前安排好;一連串的約會都已經提前安排好了;外出旅行的日子——什麼時候去奧斯本,什麼時候去巴爾莫勒爾,什麼時候去法國南部,什麼時候去溫莎,什麼時候去倫敦——一年又一年,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她要求身邊的人做什麼事都要謹慎小心,如果有人不按照她的規定來做事的話,她立刻就能發現。必須絕對服從她的意願,不服從是不可能的;但是,有時候也會有人不守時,不守時最可憎了。於是,她會很不高興——不高興得可怕——表現得很明顯。在這個時候,把她稱做一個嚴守紀律的軍官的女兒並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