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廬人境,荷鋤農耕,雖隱居田園,卻不絕緣人情世故,親戚的寒暄,農人的熱忱,在他看來又何嚐不是人間質樸的琴樂?收攏了權勢之心、生計之憂,曾經委屈的心反而在寄情山水間得到了暢然釋放。
暢然生活中有酒微醺,或以酒交人,哪怕是陌生人,也可一同暢飲;或因酒忘形,乃至主客不分,醉了便說:“我醉欲眠卿且去。”如此愛酒之人,其人格亦如有酒香,率真而放達。逃離帝鄉,心無行役,撫無弦古琴,口中吟念:“但識琴中趣,何勞琴上聲?”
麵對如此陶翁,林語堂先生讚歎道:“他就是這樣地過他的一生,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心地坦白的鄉間詩人,一個智慧而快樂的老人。在他那本關於喝酒和田園生活的小詩集、三四篇偶然衝動而寫出來的文章裏,我們看出了一種造成和諧生活的情感和天才;這種和諧的生活已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地,沒有一個人能比他更卓越。”陶淵明一生沒有做過大官,沒有留下顯赫政績,即便在文學史上留下的也不過是薄薄詩集、寥寥散文,但他依舊是愛好人生者中佼佼者,因為他締造了人生的和諧。
關於和諧,林語堂先生將其定義為:“介於動作和靜止之間,介於塵世的徒然匆忙和完全逃避現實人生之間;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哲學中,這一種可說是人類生活上最健全最完美的理想了。”然而真正的和諧不在物外,而在人心。在落魄和貧窮的塵世揀拾了詩意的自然衝和,和諧不遠,幸福不遠。如此,愛好人生者的美好生活不過一個可以讓心靈自由的樂園。
【北大心理課筆記】
人在憂鬱沮喪的時候,可以盡量改換自己的環境;對於使自己痛苦的問題,不要過多去思考,不要讓它再占據我們的心靈,而要盡力想著最快樂的事情。對待他人,也要表現出最仁慈、最親熱的態度,說出最和善、最快樂的話,要努力以快樂的情緒去感染你周圍的人。
快樂的問題多半是消化的問題
一個人大便通暢,就覺快樂,否則就會感到不快樂。事情不過如此而已。
——林語堂(北京大學英文係教授,學者、作家)
美國詩人惠特曼在自己的文章中這樣質問自己:“快樂到底是什麼呢?這就是一個快樂的時刻嗎?或是像一個快樂的時刻嗎?——快樂的時刻是那麼難以理解——是像一個呼吸,或像一點易消失的彩色嗎?”
後來,林語堂先生自己的一篇文章引用了這段話,並給出了自己的關於快樂的定義:快樂的問題多半是消化的問題。
曾經有一位美國大學校長說過類似的話,他對他的學生或:“我要你們記住兩件事:讀聖經和使大便通暢。”林語堂先生在評述這位校長的演講時說:“他能說出這種話來,也可想見他是一個多麼賢明,多麼和藹的老人家啊!一個人大便通暢,就覺快樂,否則就會感到不快樂。事情不過如此而已。”並以此為論證,直說快樂的問題是大便的問題。
這樣的定義很直白,卻也不失貼切。其實,消化問題隻不過是身體和感覺的一個代表,代表著身體狀況之於精神狀態的重要。消化問題關乎身體狀況,身體一旦在消化上出了問題,必然會殃及精神和情緒,沒有一個人會在自己身體出問題時依然笑容滿麵。這不需要抽象的議論,更不需哲學的辯證,隻需聯係一下自身感受、想想自己最快樂的時候,其中關聯自然明晰。
林語堂先生在《人生的快樂屬於感覺》一文中,列舉了無數自己認為快樂的瞬間,比如:“睡過一夜之後,清晨起身,吸著新鮮空氣,肺部覺得十分寬暢,做了一會兒深呼吸,胸部的肌膚便有一種舒服的動作感覺,感到有新的活力而適宜於工作;或是手中拿了煙鬥,雙腿擱在椅上,讓煙草慢慢地均勻地燒著;或是夏月遠行,口渴喉幹,看見一泓清泉,潺潺的流水聲已經使我覺得清涼快樂,於是脫去鞋襪,兩腳浸在涼爽的清水裏;或一頓豐盛餐飯之後,坐在安樂椅上,麵前沒有討厭的人,大家海闊天空地談笑著,覺得精神上和身體上都與世無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