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奪令(十一)(1 / 2)

在司翎離開不過半刻光景,黑衣的少女卻是睜開了一雙琉璃似的眼眸,然眸底卻無半點初醒時的迷蒙,反而是清明一片。

風煙離起身,抬眸看向司翎離去的方向,容色卻是頗為複雜。

司翎醒時她其實並未完全昏睡,況且,身處如此危不可測的環境之下,即便是真的睡了去,以她長久而成的警覺力,哪怕是幾十米開外的輕微響動,她也是能清晰地察覺到的。

此刻風煙離的心很亂,說不出是驚詫多些還是冷漠多些,聽到司翎離去時的輕語,她即便是再遲頓也明白司翎對她絕不止是相投的朋友那般簡單,也許她早就意識到了,不過是自己一直不願去麵對與承認罷了。

近半月的相處,從初見的敵對到攜手並進的同伴,說是要盡力疏遠司翎,可實際上,在風煙離心中,卻是早已將司翎當作可以依托的朋友了。

人與人之間的相知相交其實真的是一種冥冥中早已抵定的緣份,有些人,即便是共度了一生依舊形同陌路,而有些人,也許隻需要一個眼神,便可直抵心靈的最深處,那種恍若老友久別重逢般陌生卻又無比熟悉的感覺,用任何現實公理去推就都會顯得生硬而蒼白,無法解釋,卻又甘之如紿。

可現實終是有太多無耐,生於旋渦之中,無法逃離的枷鎖注定此生無法隨心而活,仿佛所有的存在都隻為了那一個最終的使命,什麼愛恨癡纏,都隻是虛妄。

她這一生的任性妄為都隻予了那一人,心心念念的都隻是那一個身影,再無空當可以騰出去裝下另一個人了。

“司翎,終究還是要說聲對不起了。”少女特有的清泠嗓音消融在仍帶有絲絲血腥味的空氣裏,黑色的衣袂揚起,卻是再不見了那個高挑消瘦的身影。

風煙離提步向落蝕洞深處而去,此刻她盡力拋去心中的雜念,她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突有疾風從前方輕振而過,拂起了風煙離鬢邊的青絲,她放慢了步速,小心翼翼地向前行去,此行牽扯甚廣,在洞內遇到其它勢力的強者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然對方十之八九卻是敵非友,畢竟此刻她孤身一人在常人看來確顯弱勢,而趁人之危者亦是大有人在,故萬事須得十分小心為妙。

側耳細聽,耳邊傳來空氣略有些不規則的振動感,牽引著氣流如細水般滑過,“不對,這不是人的振率感!”風煙離凝眉,依氣流之振速流向,這分明是某一種凶猛禽類所帶來的振感,絕無人的訊息。

然雖是如此之說,但風煙離卻絕不敢有半點懈怠之意,要知道,很多凶名赫赫的猛禽怪鳥可是比一般武林高手還要難對付的多,譬如她家的阿墨,屬猛禽黑鳶一類,其凶猛善戰程度卻足以匹敵數位武林高手了。

羽翼劃破空氣,有清亮的鳶啼響起,細聽去似乎有著隱隱的歡悅之意。而風煙離的一顆心卻是倏忽鬆了下來,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抹靈動的笑意。

這是她家的阿墨呢。

風煙離佇立在原地,一道黑影從前方飛掠而至,一身漆黑發亮的羽翼,金色的瞳眸銳利而高貴,正是離了墨塵來尋風煙離的阿墨。

阿墨熟悉而靈巧地落在風煙離的肩上,頭頸親呢地蹭了蹭風煙離的臉頰,圓溜溜的金眸哪裏還有於外時那般鋒銳攝人的感覺,滿是親近信任之色。

“好了阿墨,我也很想你呢。”風煙離素手輕撫阿墨如錦緞般順滑的黑羽,不由得輕笑,“還有正事呢,阿墨,你家主人呢?”風煙離看向遠處,幽深的通道內卻哪有半個人影,連輕微的振動聲也無,瞬然間心中湧起的欣悅卻是被澆滅了大半。

原來,他並不在……

聞言,阿墨從風煙離肩上飛起,尖喙扯了扯風煙離的衣袖,便揮翅向前飛去。

“我明白,阿墨你知道他在哪兒,所以要為我引路是吧。”多年的相處,風煙離卻是瞬間領會到了阿墨的意圖,心下尋到墨塵的希望不由得又大了幾分,然那股難言的不安之感卻並未消散,反而愈加強烈起來,當下也不再遲疑,聚力運轉輕功步法隨阿墨而去。

相較於洞內的幽深空寂,深處的金門之內,卻是另一番光景。

金門之內,初至卻是與外一般,但足下的無底深淵卻是變成了無邊雲海,對岸雲蒸霞蔚,各色奇花異木繁茂而生,亭台樓榭錯落有致,間有紅頂朱鶴從上空飛掠輕鳴,有潺潺清流穿行其間,一座青雕玉橋架於雲海之上,連通兩處,朦曨虛幻,卻是有如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