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璃嘉三十年春末,距夜闌,夜曦到達滄州僅半月餘,東璃國君夜吏派人傳來旨意,“……滄州地處東璃,龍騰與南淵三國交界處,地勢險要,自古以來更是兵家必爭之所在,朕甚是掛心,為保東璃國泰民安,國運昌盛,朕思前想後,封闌王為兵馬元帥,鎮守滄州,望卿不負眾望,護我東璃江山永固,萬代不朽……”
夜曦望著座椅中平靜無波的人,“打算怎麼辦?大元帥……”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夜闌舉起手中碧螺春品了一口,“好茶……”
“沒有一兵一卒的兵馬大元帥我夜曦還是第一次見呢!王爺若真的成功了,必定會名垂千古,功成名就的,妾身以茶代酒,先在此恭賀王爺了……”夜曦端起手邊茶水,一飲而盡……
夜闌:“……”
其實夜曦總能一句話道破別人困境的,然後事不關己的在旁邊看戲……(典型的一棒子打醒了夢裏人,然後在旁邊看著別人生死掙紮……)
“我說你也別想逃,現在你可是我妻子……對吧,孩兒他娘……”
“噗……”夜曦擦著嘴角的茶漬,眯著眼冷冷的看著夜闌。
“這丫的絕對成心惡心我?”
“眼睛大?……”夜闌像是不知道似的,挑挑眉,問了一句……
“不……我火大……”
“……哦……我也是為娘子好,你想啊,娘子你現下懷著身孕,茶水是不是得少飲啊……”夜闌理直氣壯的撈過夜曦前麵的杯子。他一向氣壯,理直就不一定了……
“這又沒外人,自己和他誰不知這孩子之事不過是個謊言……”不過夜曦明知如此,卻沒有開口。
或許,夜闌在她心裏本就與旁人不同,隻是她沒察覺罷了,在她心底裏從來都沒覺得他是外人,或許,情早就不知不覺在她荒蕪的世界裏落地開花了……感情這回事,誰又說得清楚呢?……
東璃嘉定三十年九月初九,東璃與龍騰本該毫無懸念的和親並沒有如約而至,天下盛傳,本該和親的公主突然遇刺身亡,龍騰指明要求以安陽郡主定為人選代為和親,東璃斷然拒絕……接到回書後,龍騰新繼位的國君堇侯龍顏大怒,龍騰以此為借口,向東璃出兵,百萬雄獅開赴邊界……
“知道現在天下人都管你叫什麼嗎?”夜闌抽抽嘴角,眉目皺得絞在了一起,“妖妃……”
“他們說你不知廉恥勾搭朝臣,還……派人刺殺了婧公主……企圖破壞兩國友好……”
這天下人,各有各的野心,最終,夜曦卻終於成了他們塗炭生靈的借口……
夜曦抬起眼,眸子裏沒有絲毫喜怒,“很好啊!合情合理,畢竟在天下人看來,本來安定的生活卻將要是因我而成灰成燼……”
“……”夜闌突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緊緊握著夜曦的手……
“妖妃也沒什麼不妥啊?或許我還因此名垂千古了呢……”夜曦翹著嘴角,點著杯沿,悠婉的聲音縹緲得如同這個深秋打落的雨水……
“曦兒……”夜闌隻覺喉嚨哽得發痛,除了曦兒,他卻說不出什麼了……
夜闌放開拉著夜曦的手,深情的看著她的眼,“到底還是連累了你……”聲音裏帶著無盡的歎息。
夜曦隻是靜靜的聽著,沒說一句……
“與其待在滄州,等待戰火的荼毒,不如……”夜闌一把摟過夜曦,伏在她耳邊,輕輕的說,“曦兒,你走吧!離開滄州……去哪兒都好……”
“你呢?”
“……嗬嗬……雖說夜吏對不起我闌王府,可我終究是東璃的臣民,我卻不能對不起他,不為他,隻因為東璃的土地是我父親一點一點的開拓來的,凝著他的血汗……,我,不能任由他人踐踏……”
曾經天下並非是這個局麵,大概四十多年前,天下以龍騰為尊,東璃,南淵,扶離都不過是彈丸之地……而當時年僅十五的東璃闌王夜央——夜闌的父親,請旨守衛邊城,一度守護著東璃的國疆,在他戍邊的十年間,憑己之力,讓東璃的版圖空前巨大,國力在十年內突飛猛進,成為唯獨可以和龍騰相較的另一大國,而他,卻在最輝煌的時刻,和自己的愛妻雙雙‘染上惡疾’,暴斃……
典型的兔未死,狗先烹……
“給朕解釋清楚,為什麼堇侯送來請求派安陽和親的國書朕一眼都沒看到過?”東璃內宮,夜吏拍著桌子,怒目而視,跪著的人撐著發抖的身子,不敢抬起頭來……
“來人,將這幾個廢物拖下去,斬了……”夜吏拂了拂衣袖,冷冷的下著令。
他轉過身來,向著跪在另一邊的幾個人怒氣衝衝說著,“給朕查,若是查不出來,你們幾個就下去作伴兒吧!”
看著連爬帶滾出去的幾人,夜吏緊緊的捏碎了手裏的杯子,眉壓得沉沉的,“我倒要看看,誰那麼大膽,膽敢私自截下國書,冒朕的名義回信,損朕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