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莊勤對他,也一向是十分尊敬的,時常以“吉爺爺”的親密稱呼相稱。吉扁既不托大,也不卑微,對莊勤就像自己的親生孫女一般疼愛有加,莊勤的脾性也已琢磨到八九分。
所以,剛剛看莊勤一副根本不認識他的樣子,又見莊勤那麼突然的大吵大鬧,心中早已猜出了幾分異常。
此刻,伸指探脈,心裏越發的驚訝。又看莊勤的臉色,打量她的眼瞼,手指輕按她雙眼旁邊太陽穴。
留在吉扁的手指按上莊勤的太陽穴的瞬間,在一旁站立,一直觀察著痕妝的動靜的獨孤焱臉色驟然一變。
“吉老,這是……?”
就在他的視線前端,莊勤的額頭上,一隻綠色的小蟲子在不停地蠕動著,從左往右,又由右往左,卻又漸漸深入,行跡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入,身上的綠色也在漸漸退散。
吉扁鬆手,眉頭緊皺,滿臉嚴肅的神情。他沉吟半晌,捋著頷下胡須,一雙眸子緊緊地盯著莊勤的額頭,久久不曾開口說話。
“這種蟲子叫草閻羅。它的初身與普通青草無異,雖不致命,卻可以讓人生不及死,因此而得名……”
吉扁慢慢解釋著,剛剛開始,便驚得巧兒和獨孤焱瞪大了眸子,滿臉難以置信。
吉扁看看獨孤焱的臉色,他的情緒也變得深沉了起來。
“草閻羅並不多見,且需用陰人鮮血滋養才可生長成形,因其性極是陰毒,六百年前,天子已下令燒毀。一時間,幾乎絕種,如今,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王宮裏?”
吉扁繼續解說著,後麵的話,似乎是在問獨孤焱,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突然,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連他自己都吃了一驚,幾乎被嚇死。然後,他匆忙對獨孤焱說了一句:
“老臣無能,懇請殿下隨老臣一起去麵見王上。此事事關重大,極有可能威脅到我燕國國運!”
聽吉扁這一番話,獨孤焱也瞬間明白了吉扁臉上的惶恐不安,隨即也是滿腔心事的鄭重點了點頭,兩人一徑來到燕王獨孤夜的寢宮,夏宮,麵見燕王。
燕王聞稟,大驚失色。在整個燕國,就醫術方麵,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吉扁,既然他說是,那就一定是經過再三確認過的了。
“連你都沒有辦法嗎?”
燕王依舊不死心,再次詢問。
在燕宮裏居然有人在養著草閻羅,說明燕宮中有陰人,若她所養草閻羅數目可觀,對燕國來說,真的將是一場不小的災難。
當年的長平之戰,燕國已是大傷元氣,由三國之霸淪落為寄人籬下。經過這麼多年的休整,國力日盛,好不容易有所恢複,卻又麵臨這樣一場危機!
大災剛過,燕國的百姓如今隻怕承受不起這樣一場大難。到時,別說恢複當年霸主雄偉,還能不能保證與其他兩國鼎立的局麵,都已經是個極大的問題了。
這兩年,韓趙兩國日益加緊兵馬訓練,做足了準備。對小國的吞並戰也一直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燕國的實力已處弱勢,再來一場大災,幾乎不日就可形成滅頂之勢了!
吉扁搖了搖頭:“老臣無能。”
燕王歎息一聲:“這事如何能怨吉老?是孤王不查,也許這就是我燕國的大劫,隻怕躲無可躲了……”
已近中年的燕王,此刻滿臉無奈和疲憊,
“隻是,六百年前,武靈天子就已經盡滅陰人一族,也已將草閻羅焚燒殆盡,孤王也隻是在些古籍中見過。如今,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我燕王宮中呢?”
難道是天要亡我燕國嗎?
“父王,據吉老估計,草閻羅進入勤兒身體的時間不超過一日,且勤兒也是今日才開始變得奇奇怪怪的,兒臣猜想,隻要將勤兒今日接觸過的人和物都調查一遍,一定不難發現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據史書記載,草閻羅是一種可以通過肌膚,食物等種種方式進入人體的毒蟲。
在他心裏,早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隻是父王疼寵縱膩,若沒有實質證據,貿然行事,結果隻會如同那一年一般,適得其反。
“嗯!”獨孤夜點了點頭,這個兒子雖然曾經做錯過事,卻始終是他所有兒子裏最能幹,最有野心,也最讓他喜歡的一個,“既然如此,你就去辦吧。盡快查明源頭,找出陰人,以免更多人遭殃。”
這是獨孤焱回到燕國以後,甚至是自從十幾年前那件事情以後,燕王第一次對他委以重任。
“喏,兒臣遵命。”
獨孤焱並沒有燕王想像中應該表現出來的興奮,反而淡淡的,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