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與子(喬伊盾)(1 / 3)

當喬伊盾醒來的時候通鋪床上隻剩下他一人,昨夜投宿的三人已經離開了鐵匠鋪,他套上一件洗得發白的淡綠色裏襯、一件草灰色針織衫、皮背心、外加一件厚厚的熊皮大衣;褲子是棉料裏褲,再套上他的哥哥卡帕裏奧留下來的皮褲。

即便如此,推開門的時候冷氣依然刺骨,凍得他兩腮發脹。清晨陰鬱將雪,坡底的凍水泉邊一隻白色雪鴞疾速掠過,旋即融入積雪中,僅剩噗噗的振翅聲向南消逝。

他計算了這趟旅程的時日,給馬廄裏抱去夏季收割下來的長草,準備停當之後他背上了硬弓——自己親手做的硬弓。弓臂用的是白拓木,他將白拓木泡在馬尿中整整十天,導師老爺說馬尿能夠讓弓箭保持良好的回彈力,防蟲效果絕佳。

弓弦使用的是夏天極為稀少的柞蠶繭抽絲擰成——將蠶繭在溫水中泡開,然後一點點拉伸,抽成長條狀,與牛筋弓弦相比更不容易受潮和拉伸變形。

雖說弓胎上沒有鑲上精致碉樓的鐵片,但連酒鬼莫哲也認為這是一把好弓。不過話說回來,現在喬伊盾沒有足夠的力道拉滿這張弓,現在對他來說這張弓有些大,但他相信明年會變得趁手。

他從馬廄裏牽出那匹半大的棗紅色兒馬,導師老爺說是給哥哥卡帕裏奧留著的——希望馬兒成年了再交到卡帕裏奧手上。

喬伊盾的擔心是有理由的,畢竟已經發生過幾起‘影響頗為惡劣’的吃馬肉事件了,據傳卡帕裏奧騎著他的那匹小母馬將一支矛擲向河心的獨山鐵礦,非但沒有命中尖牙人,還將小馬的腿給壓斷,他以很久不知肉味為由當場生剝了那匹可憐的小兒馬。這倒也難怪,畢竟卡帕裏奧長個的速度驚人,現在甚至比父親大人的幾個近武衛還魁梧。

要知道家族的家徽就是駿馬,再加上父親一直愛馬如命,因為這事,暴怒的父親從冰淩城跑到獨山北鎮,最終怎麼處理喬伊盾不太清楚,但可以想象卡帕裏奧不會太舒服。

上路之後他徑直往北,一路上他看到不少樹枝被積雪壓斷,小馬艱難前行。小路的西邊不停出現冰冷的墳包,裏邊埋著十六年前戰死的士兵,墳頭褐草下露出黑泥,其間還有很多旅鼠遺棄的洞窩,幽黑如眼。

一百抵的路程,趕了一天之後他看到了前方有幾個黑點出現在遠處的山邊,緩慢移動,他判斷是昨晚的士兵,這下子喬伊盾倒是心安了不少。等他們停下來過夜的時候我再靠近一些,他打算。

盡可能地靠近三個士兵之後他把自己和小馬安頓在一處危崖底下,夜色漸濃,狼嚎從遠處的林地裏傳來,恐懼和孤獨將他吞噬。他生起火堆,意圖不去想那些令人害怕的東西,對!可以看看那封信。

他將信拿出,對著火光再次仔仔細細琢磨,一如之前那樣沒有看出其他端倪,一張普通的漿紙,寥寥數語——不對,他發現了不合乎常理的地方。

發信人為什麼不用比斯巴曼文字?如果僅僅出於重視,那比斯巴曼文字同樣具有這樣的效果;而此人卻冒著飛信被截,暴露身份的風險使用維洛佐密文,這樣做的目的隻有兩種情況:其一,發信的人根本沒有想到飛信被截,即使被截,懂得維洛佐密文的人遠遠比懂比斯巴曼文字的人少,就消息泄露的概率而言,這反而是更為穩妥的做法;

其二則是這位已經背叛人族的盟誓家族成員企圖離間父親和三大家族之間的關係,並有意讓他截獲這封信,而父親佐圖-貝更斯公爵看信之後很有可能會重新審視三大家族的忠誠度。

不,不會是第二種情況!喬伊盾不禁冷汗直冒,他抬頭環顧四周,卻因為視線剛剛離開火光的緣故,視野內漆黑如墨,向他威壓過來。

一隻無形的手促成了他截獲飛信,一雙眼在某處墳包後監視他的動向——喬伊盾感覺自己成了提線木偶。他有些惱怒地抓起弓,將箭搭弦——我不會被你所操控的,他內心在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