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進了一條陰暗潮濕的小溝,腳底下傳來爛泥被踩的咕嚕響,令人渾身難受,兩人的小腳陷入枝葉混雜的爛泥當中,腐敗的泥腥臭味擴散開來。羅曼冷不丁跟裏耶爾的後背撞了個結實,胖老弟突然停了下來,似乎在捕捉什麼細微的響動一樣側著腦袋。
“他-媽的,我說怎麼回事?”老奸商不滿地問他的老弟。
“小溪!”裏耶爾的語氣低沉壓抑。周身霧氣彌漫。
“你這個該死的蠢貨,”老奸商以為遇到了什麼不妙的情況,他的不滿溢於言表,“照這個速度,咱們八成得在這個死人都不願意待的鬼地方過夜了!”
“我似乎看到了什麼東西!”
“什麼?”
“我可不想把小命丟在這!”胖老弟的喘息聲有些急促。
“你都看到了什麼?”老奸商向他的老弟貼過去,濕冷而粗糙的泥沙滲入了他的腳底,這讓他感到不安和急躁。
靜默是他得到的答案,他的胖老弟竭盡所能地保持輕盈的腳步,但他得費不少勁才能把小腳從爛泥裏拔出——向前踏去,他們相互緊貼向前邁步。
突然間,胖老弟裏耶爾一頭栽倒,羅曼緊抓肉丸老弟衣襟的手第一時間甩開,裏耶爾整個人像小狗嘴裏甩著的鞋子一樣被甩進了迷霧當中,泥濘讓胖老弟跌落的聲音沉悶模糊。
那一瞬間他愣在當場,借著微弱的光線,老奸商看到他老弟消失的地方霧氣形成了一個小漩渦。不妙的事情,他警告自己。奸商趕忙伸手拔劍,可是那把老劍卻在這個關鍵時刻卡住了劍鞘,無法抽出。
他花了不少時間才把鏽劍給抽出來。該死的破劍,慌亂中他暗自咒罵。
頭皮的冰冷觸感意示著自己滿頭冷汗,他使勁從淤泥裏抽出腳,向小溪的對岸爬去,氣喘籲籲地似乎抓到了樹根之類的東西,踩中的枯枝躍起,甩起爛泥糊了他一臉,嚇了他一大跳。
這鬼地方有不知名的惡鬼,正在看不見的地方遊移,審視著自己,羅曼判斷。
他的手像溺水者揪住了繩子一般緊抓樹根,啪——腐朽脆裂的聲音——手中的枯樹枝應聲斷裂。
“見鬼…”奸商破口而出。整個人跌坐淤泥上。
但他的反應總是不會太讓自己失望,他重新站起,兩隻小腳卻像失去骨頭一般纏在一塊,邁出的左腳踢中了他的右腳…他能想象自己有多狼狽——幽暗中一個胖子深陷爛泥中掙紮,爬起再摔倒,臉上湖著腥臭的汙跡。
“拉我一把!”迷霧裏傳來淒慘的求救,像被東西卡住喉嚨,恍如隔世。
他渾身一個激靈,一隻手鉗住了他的小腳腕。他拚命想踢開那隻滑膩膩的手,堅硬冰冷——那不是人的手,他能感覺到那是僅剩骨頭的手,沒有一絲溫度,但他什麼都看不見。
當然,羅曼可不是個普通的農夫,獵奴人反身雙手舉劍狠狠地砍下去,不過卻沒有掙脫束縛。該死的老劍,他詛咒著,然後再舉劍猛砍。
困獸掙脫束縛,他像廚師鍋裏的肉丸彈了起來,爬到岸上。
羅曼瘋狂地在幽暗當中揮舞著老劍,然後跌跌撞撞往前跑,但他不停地被各種藤條和樹枝纏住,臉上傳來荊棘刮傷的火辣……
在沒命地飛奔了一陣子之後他不得不停下腳步,因為實在是跑不動了,身上被汗水混合溪流裏的髒水浸透,濕冷粘滑。老奸商在確定腳下沒有什麼尖銳樹根之後終於跌坐在地,大口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