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看著親人死去,如果說父親的離開是在她心上剜了一刀的話,那母親的死亡就是將她整個內髒掏空了。隻是,沒時間讓她慢慢接受眼前發生的事,遠處的巨石後陸陸續續地冒出許多官兵。
“李將軍!您為何如此心急!此時射殺林氏,簡直就是功虧一簣!”一個身高八尺的精壯青年在確定林氏已死後勃然大怒。他叫沈玄毅,用金銀養著劉穩那隻吃肉不吐骨頭的狗換得這正三品的左衛將軍,背靠大樹,他完全不把高他兩品的輔國大將軍李恭放在眼裏。
“這荒山之中,林草雜亂,若林氏察覺,找根草後躲了起來,我們今日不就又幹瞪眼了嘛。沈老弟啊,蕭家遺孤不過是區區總角孩童,又是兩個女娃,不足為禍的。”李恭親昵地勾過沈玄毅的脖子,背著眾人悄悄說道。他這個人說好聽了是為人謙和,說難聽點就是個老好人,他看不慣劉穩一黨,可既不出言諷刺,也不上奏彈劾,平日裏見到他們還稱兄道弟十分親熱。劉穩原想著拉攏他,可這李老頭就是裝傻充愣假裝聽不懂,久而久之,劉穩這淺短的眼光就真掃不到李恭身上了,認為他“不成氣候”。
亂世求安,他李恭可是個模範。
沈玄毅一臉鄙夷,狠狠將李恭搭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甩開,不死心地四處張望。
“哎哎哎,沈老弟啊,這天兒也不早了,拉了蕭林氏的屍體回去請功喝酒吧!我請客!”李恭堵在沈玄毅眼前,他看哪兒,自己就遮哪兒。
沈玄毅當著眾將士的麵,不好太過分,隻是冷著臉說了句:“再看看。”
“這山上的景兒哪有搖春閣的春色好。”他邊說邊風情萬種地輕撞了一下沈玄毅的胳膊。他一個體胖腰圓的壯漢厚顏無恥地學風塵女子,那小眼神兒飄的有人受不了,幹嘔了幾聲,“家裏媳婦肚子長你身上了,老爺們兒搶什麼娘們兒的活兒!”話裏話外就是:你覺得惡心?忍著!
沈玄毅一向目中無人,此時的李恭在他眼裏就是頭該上案板的家豬,豬哼哼自然不必理會。這讓李恭臉上有點掛不住,剛打算再說的什麼給自己個台階,沈玄毅搶在前麵下令:“搜!”拔劍指著林氏頭前的山洞。
劍出鞘的寒光晃到蕭姁的眼,她立刻回過神兒,將妹妹連拖帶拽地往深處快速挪步。
李恭本想攔著,無奈這隊多是沈玄毅的人,“還是先去兩個人打探打探!”
蕭姁回到妹妹身邊,她左眼角下方才被射過來的箭蹭出一條深痕,流下的血幹涸在了左半邊臉上,蕭陶在手中火匣子沒被姐姐強行滅掉前看到了,嚇得哭起來。蕭姁的冷汗半濕了裏衣,忙捂住她的嘴,輕聲嗬斥讓妹妹噤聲。蕭陶見姐姐生氣了,啜泣幾下,不敢再哭。
外麵人的腳步聲越來越大,顯然敵人離自己越來越近,她捂著妹妹嘴的手越來越涼,心跳得越來越快。姐妹之間心靈相通,蕭陶意識到事態的不對,反過來緊緊握住姐姐的手,意思是告訴她:妹妹永遠陪著姐姐!
蕭陶的安慰讓蕭姁的心瞬間暖了,她漸漸冷靜下來,想方法應對。
“這洞有多深啊?不會有什麼毒蟲吧?冷不丁把我們咬死就得去閻王那兒伸冤了”做官的不一定有頭腦,當兵的也不一定有膽量。
“你那張臭嘴放什麼屁!”同行的人從後麵給了他屁股一腳。
毒蟲,他提醒了蕭姁。前幾日休息時,一隻壯年男子手一般大的毒蜘蛛爬到蕭姁的臉上,還好母親發現的早,把它用木棍挑了下來,母親信佛,忌諱殺生,就打算扔掉。蕭姁卻不肯,她竟越看越喜歡這不算小的小東西,母親拗不過她,編了個竹罐兒給養起來。佛信因果,當初的善因如今能救她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