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瀝宮表麵看似風平浪靜,其實宮內早已風起雲湧。
沈玄毅就藏在鍾瀝宮。
前朝,劉濬必然要徹查柳姁遇刺一事,而且是不水落石出決不罷休!
前朝的事一傳出,沈玄毅如臨大敵。死士全被滅口,他還是借了本要殺死之人的口,才知道自己計劃失敗了。
當初是下了血本的,刺客中還有一個是他最得意的手下。
兄弟先一步西去,沒有帶上該走的人,他不知兄弟在黃泉路上的寂寞可受得了?甚至不知兄弟是過了奈何橋,還是下了十八層地獄!從知曉此事之後,沈玄毅開始像塊石頭般沉在宮中, 做起了大家閨秀,一門不出,二門不邁。
午夜幽靜,可越是沉默的黑暗越是駭人,沈玄毅無懼鬼神。
他帶了一壺酒,隨意披上件暗色大氅,想融進夜裏。偏偏那雙眼睛炯炯明亮,黑夜因此將他排斥在外。
沾過無數鮮血的手指盤住酒樽,舉杯對月,酒水在月光中流淌,仿佛回到那個崢嶸的戰場。
“豈曰無衣兮,與子同袍!執子之手兮,生死同往!”沈玄毅哽咽著的氣勢磅礴,聽來格外淒涼。他本意不是如此,如果一切按照計劃進行,那麼現在就是兄弟的富貴路的開端,然而,然而!
“柳姁……”牙縫中擠出的名字,世間一切的惡意都壓在上麵也不嫌多!沈玄毅扔掉酒杯,將剩下的一壇酒仰頭灌下,“我定要用那妖女的血來祭你在天之靈!”
“將軍……”金鳶看著他的模樣,心中潸然。她也是上過戰場的巾幗,她能懂得袍澤之情。若是死在戰場,活著的人也是淚中帶笑的;若是死於安逸,那是最大的侮辱!
“何事?”沈玄毅將酒壇遠遠砸出去,瓷器碎裂的回音在夜中突兀綿長。
“更深露重,娘娘請您進屋。”亓琚的原話並沒有如此暖心,金鳶不忍原封不動地去複述,連她都可憐這個博學儒雅將軍因為錯愛,而變得麵目可憎。
沈玄毅粲然一笑,亓琚的關心是治愈他一切傷痛的毒藥。腳步輕快地走進房。
金鳶看了,不禁搖頭惋惜。
他從背後抱住亓琚,借她發間香氣,用她身上溫度療傷。隻是他看不見亓琚的冷漠和厭惡。
轉過身去麵對沈玄毅時,亓琚換上一副假臉:眉毛微蹙,眼底盈盈含淚,恰到好處的心疼。就這樣,一個善解人意的用情女子再次騙住沈玄毅。
“玄毅,人死不能複生。”她擠出一滴淚,纖纖玉手捧住男人的臉,出言安慰。
“謝謝。”沈玄毅閉上眼睛,那雙手的溫度從臉頰滲進心裏,“對不起,沒幫你殺了她。”
亓琚似被什麼點了一下心口,鼻尖剛一酸,那股感動又驟然消失,被欲望取代。
“沒關係,我們還有機會。”亓琚看似在安慰他,其實本意是安慰自己,也是再為後續事宜謀劃,“尹李兩家結成親家,尹豐已擺明站了柳姁一邊,李恭若在做出對我們不利的選擇,我們就完了。”亓琚越說越擔憂,眉頭越鎖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