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寧宮。
忽然搬離別苑,大家一時間還沒適應,偏偏這時候柳姁又受了傷,更是手忙腳亂起來。
柳姁顧不上觀察眾人神態,她的五官六識全被傷口占據著,除了痛,她就隻能想死了。
太醫小心再小心地處理,還是沒辦法做到沒有一絲痛感。柳姁五官揪著,嘴裏頻頻發出“絲絲”聲,幾度痛出了眼淚。傷口裂在她手上,無限放大的心疼纏繞在劉濬心頭,她一個小小的躲避的抽搐,就能掀起劉濬暴風驟雨般擔心凝結的怒火,所以她一齜牙咧嘴,劉濬便罵太醫一句“廢物”。
其實就是個傷口處理,本來沒什麼,他這樣小題大做,弄得太醫神情緊張,本來回話時還記得自稱為“臣”,之後張嘴就是“廢物沒用”。
沒人覺得好笑,除了柳姁。傷口包紮好後,疼痛的確緩解不少,她心情大好。
“廢物已經幫娘娘……”太醫還沒說完,柳姁就“咯咯”笑出了聲。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愣愣地投向她,一個個滿臉莫名其妙。
柳姁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突兀,訕訕縮進被子裏,順便把臉也遮了起來。過程中大意了手,又吃痛的“絲——”了聲。
“臣為娘娘試一次脈。”太醫終於緩過神兒來,不再自稱為廢物。
柳姁尷尬著小心把胳膊伸出來,苜蕖替她在手腕上蓋了方薄手帕。
太醫先是麵無波瀾搭上手,隨後神情詫異,有些難以置信,他神情凝重地要求再換一邊的脈,柳姁也乖乖聽話。最後,太醫露出驚喜神色,立刻跪在地上道喜:“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福貴聽了腦袋裏“嗡”一聲,感覺要有大事發生,他想到了最壞的結果,沒控製住自己箭步上前想把手搭在柳姁的腕上,她措手不及地下意識一躲,方巾掉在地上,兩個人互相觸碰到對方的溫度。隨後他仿佛被瞬間抽幹了力氣,震驚中透出哀傷。
柳姁意識到了二人的肌膚之親,她倒無所謂,可是在場人太多,她怕禍及福貴,迅速將手臂收回被子裏。
似乎沒人注意到。
麵對兩個人診脈後不同的表情,劉濬有點懵,其實不止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在場所有人都是這樣。
苜蕖喃喃埋怨了一句:“太醫說話都是這樣沒重點嗎……”
“娘娘有喜了!”太醫說完,行了個磕頭大禮。
柳元章看了眼福貴,連忙把失魂落魄地他往後扯,福貴仿佛成了死人,既不反抗,也不配合。
宮中眾人也跟著跪下恭喜。
柳姁也被驚了一跳,在被子中瞪著眼睛發呆。
劉濬驚喜之餘,還不忘全宮封賞。之前心頭的陰霾驟然消失,晴空萬裏。
遣退眾人,屋裏隻剩下縮著不願露麵的柳姁,和喜笑顏開的劉濬。
他試著去拉了拉被子,也不敢大力,被子沒有掀開。劉濬就這樣坐在一旁等著,漸漸地,心情平複了些。他開口問道:“你並不願做這個皇後的對嗎?”他想起遊行時柳姁說的那些話——
“你要封我為後,就等於推我去風口浪尖,事到如今,沒有後路了。”
劉濬深知柳姁骨子裏其實是個十分隨性的人,當初他隻考慮到了“皇後”有“妻子”的含義,卻忽略了“母儀天下”的責任,現在想起來,似乎有些晚了。
柳姁不說話,她不知道該怎麼說。若說是報答你一直以來的縱容庇護,也不盡然;若說是感情使然,她並不明白自己的心事,這份情感,在她潛意識裏是罪惡的,所以她想盡辦法避免思想涉及。不過,倒是的的確確的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