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姁恨不得將自己卑微到塵埃中,去懇求他收回剛才的命令。
劉濬知道她喜歡這個孩子,卻不知她已經不舍到這個程度,不免心思動搖,可轉念想到分娩那日,柳姁幾乎必死,他又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無論如何不能威脅到柳姁性命。他在柳姁滿心期盼的目光中搖了搖頭。
“我們的孩子還會有,但是我的姁兒隻有一個。”劉濬將她擁入懷中,萬分憐愛地撫摸著她的頭,“若有其他選擇,我斷不可能非走這一步……姁兒,聽話……”
柳姁也開始有些動搖,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這兩個月來,雖說有好轉,但各種辛苦也是如人飲水,盡管承受著別人十倍百倍的艱難,但有孩子存在的樂趣足以抵抗掉這一切。她不停地在後悔自己之間為什麼不好好養著身體,為什麼自己不早一點想開一些事情……
柳姁眼神四處飄散時,落在桌案上的竹籃子裏,那是將要給孩子做完的百家被,還有很多小鞋子,小襪子……
“我不要……日後再有的孩子也不可能再是絳兒了……”看到那些,柳姁甩掉方才的動搖,她看著劉濬,眼神堅定的告訴他:不可能!
“我累了,想休息,你走吧。”柳姁不想再跟他爭論這件他們永遠不可能達成一致的事,下了逐客令。
“姁兒,你……”劉濬還想多說幾句,卻被她生生打斷。
“鯉,這個孩子也是獨一無二的!她還未出世,她的父親就想殺了她,你不覺得你太殘忍了嗎?你不覺得她太可悲了嗎?我是她的母親,就算所有人都背叛她,我不會!”柳姁背對劉濬躺下,一說完便匆匆蒙起頭不想再多言。
這樣看來,今天是無論如何勸不動她,劉濬也知道此事不能一蹴而就,好在現在還早,還有時間讓她考慮。於是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離開房間。
其他人都等在門外,見劉濬神形疲累,結果可想而知,福貴心底暗暗竊喜。
晚上,柳姁還沒緩過神來,但想到孩子,還是讓苜蕖端來飯菜。
福貴避開其他人,在苜蕖的安排下跟著一同進了房間。
第二日,柳姁扔在和劉濬置氣,每每他來都將自己反鎖起來,避而不見。
第三日,依然如此。但劉濬明顯感覺柳姁心思有了鬆動。
第四日,劉濬正在同顧韞禮商議要事,苜蕖傳來消息,娘娘同意不要孩子,作為條件,她想閉門修行,進行為期三個月的齋戒,來超度孩子亡魂,希望皇上不要打擾。
劉濬聽聞,管他有沒有條件,有什麼條件,隻要最後柳姁安然無恙就夠了,心中的巨石終於放下,終於可以專心於對付亓琚一黨。
下午,陳年之端來落胎藥,柳元章和福貴站在一旁,卻不見苜蕖。劉濬的心思都在孩子和柳姁身上,沒發覺少了人。畢竟他這次要親手終結的是自己孩子的性命,於心終是不忍,所以在遞上藥的一刻,心髒猛地一痛,他看著柳姁的小腹,仿佛是那孩子在自己心上報複似的刺了一刀。他心裏說了句抱歉,還是看著柳姁顫顫巍巍地喝下藥。
這時苜蕖帶了女醫進來,所有男子退下。劉濬臨出門前還心憂不已地看了她一眼,隻見她雙眼空洞地看向床頂帳子。
“姁兒,對不起,我隻能選擇你。”他暗暗在心裏道歉,他看到柳姁開始蹙眉,不忍心再繼續逗留。
劉濬合上房門的一刻,柳姁卻鬆開皺著的眉,微揚了一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