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世子(1 / 2)

“哈哈哈哈!”蘇慧最先反應過來。郗舜華要讓出正妻的位置?她心心念念夢想了十三年,終於熬出頭了麼?!那個賤婢果然是耗不過她的!

“表妹……”謝朗的聲音有些錯愕,有些晦澀,有些……鬆了一口氣的悵然。

郗舜華蹲在謝弘微身邊,垂著頭一言不發,隻是握緊女兒的手。她不敢回頭去看那一對男女的眼神,怕那女人眼中的得意,更怕那男人眼中露出絲毫令她失望的東西。正妻的位置是她堅守了十三年的東西,這些年她對謝弘微的身份藏得有多好,心中的執念便有多深。然而這一夜,當她幾乎失去一切時所嚐到的痛楚這一生都不想再嚐。那扇她用盡全力也叫不開的門令她明白,有的人,終究是咫尺天涯,早已不再屬於她。她從未對謝弘微說過什麼要讓出正妻之位的話。但這一刻,那似乎真的是她想要的吧!

“終於舍得滾了~真是宗廟顯靈,蒼天保佑……”蘇慧被巨大的喜悅衝擊著,滿臉喜色,仿佛她已經是那個盼了十三年的晉國公正妻,一時激動,緊緊抱住身邊的晉國公謝朗,將一張如花嬌豔的臉埋進他胸膛。

謝弘微眼神一暗,輕咳了一聲,握緊她母親的手,笑道:“母親心生退意,我卻有些不同意。”

一句話將飄在半空的蘇慧摔落在地,一時天堂,一時地獄。雖然她本身就從未得到過正妻的位置。——給予人希望,然後再奪去。就像戲鼠的貓,捕食之間喜歡將對方折磨得暈頭轉向,不再有力氣反抗。這不是那些上位者最喜歡玩弄的權力遊戲?拜文慧太子所賜,她如今已經是個中高手了呢。

蘇慧氣得幾乎將銀牙咬碎,掐著謝朗的胳膊,恨他為何要有一個這樣可惡的兒子!

“不過也不是不可以商量。”謝弘微手指搭在軟轎扶手上,心中盤算著,指節輕點,一根根手指翩然如鴻。

“什麼條件?”這一回,問話的是謝朗。

郗舜華身子一僵,轉瞬之間淚落如河,一滴一滴,全打在謝弘微衣袖上。

謝弘微心中一緊,卻更堅定要快刀斬亂麻。

“蘇姨娘是父親您最心疼的女人,兒子又豈會舍得為難她。”謝弘微冷笑道:“蘇姨娘隻要做到兩件十分簡單的事,我和我娘便從此離開國公府,不會再踏足半步。”她因為病體羸弱,語調輕緩,聲音裏有些孱弱的味道。

但蘇慧卻已不敢再小瞧,心知“他”的簡單,必然不會那麼簡單!一時竟然有些惴惴不安。望過來的眼神既怨又恨。

“這第一件嘛。”謝弘微似想起什麼愉快的往事,笑道:“往年社戲,有一出黃大仙偷雞。蘇姨娘巧手善妝,又善演戲。你便化妝成黃鼠狼,或是雞,演一個開場,博我母親一笑即可。”黃大仙偷雞是孩子最愛看的喜劇,三兩個不入流的小角兒畫一個詼諧的花臉,動作誇張情節可笑,扮癡賣萌,在年下逗小孩一笑。在南梁幾乎家喻戶曉,十分有趣。有一年過年,謝弘微去父親的書房,央父親陪他去看一場社戲,點名要看黃大仙偷雞。他哄她在旁邊等著,最後卻與幾個兄弟飲酒尋梅,將那個默默無聞的孩子忘在書房角落,直到次日才想起來。

這一出《黃大仙偷雞》觸了蘇慧的逆鱗,她堂堂公主之尊,怎可能化妝成逗笑的醜角,供那賤婢取笑?!但這《黃大仙偷雞》的名字,卻叫謝朗想起那一年冰冷的書房來,心生愧意。

“蘇姨娘為國公甘心屈辱十三年,為了他什麼苦都吃了,什麼罪都受了。這點小事必然攔不住您一片真情。”謝弘微滿意地看著蘇慧的臉由紅變白,由白變紫,一張臉沉得滴得出水來。多麼簡單的要求!可是要她化妝成黃鼠狼?化妝成雞?!

“小雜種,你怎麼不去死!”蘇慧一腔怒恨終於爆發,恨不得一口咬死謝弘微。那眼神裏哪裏還有淒楚可憐的委屈犧牲?倒是猙獰得像要吃人。

謝朗麵色亦有些僵硬。不知是為謝弘微條件的“苛刻”咽不下氣,還是為彭城長公主的“真愛”感動於心。

“嗬嗬。我原先挺佩服蘇姨娘您呢。以為是多麼堅貞高尚的愛情,可以為之拋棄皇室的尊嚴,不顧世俗的指點。卻原來這般不堪一擊。”謝弘微斂著眼,淡漠地望著那一對神態各異的男女,諷道:“蘇姨娘什麼時候想要這個正妻之位了,就到春風苑來敬茶吧。你方才踢了我娘一腳,潑了她兩盆冷水,所以記得,過來敬茶時先在這荷花池遊一圈,自扇十個耳光,磕頭道歉。”

今日她身體虛弱,謝朗又在旁邊,她沒有更多的精力為娘親討要更多。但來日方長,這一對狗男女欠她母女的,一分一厘都要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