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的隱士是一個非常特殊的階層,隱居幾乎是許多中國文人的一個深層情結。許多文人尊崇“達則兼善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人生信條,雖然出身儒士,卻常常在道家的無為與閑適中找到寄托,也常常在佛教的出世與慈悲中獲得感悟。因此,他們在不能科舉仕進,入朝為官,一展懷抱時,便隱居山林,優遊於林泉之下。因而,一些帝王有時也能從山林中訪求到一些賢達高士,帝王之師,君臣相得,言聽計從,稱雄天下,傳為佳話。
隱是一種境界。
由於社會環境和自身處境的原因,隱居的情形也變得很複雜。當然,最令人崇敬的應當是伯夷、叔齊。據《史記?伯夷列傳》載:“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齊恥之,義不食周粟,隱於首陽山,采薇而食之。”伯夷、叔齊是商末孤竹君的兒子。孤竹君生前立次子叔齊為繼承人。孤竹君去世後,叔齊讓位給兄長伯夷。伯夷也不願做國君而逃避。後來二人聞聽西伯侯姬昌善養老幼,深得人民擁戴而入周投靠。文王逝世,周武王姬發繼位而擁兵伐紂,他們二人認為,諸侯以臣伐君為不仁,極力勸諫。武王不聽,決意滅商。伯夷、叔齊誓死不作周的臣民,也不吃周的糧食,隱居在首陽山,采野果為生。這兩位先生可以說是真正的賢者,也是很有骨氣的隱士。
隱是一種姿態。
隱居的個中真意,細究起來還真是奧妙無窮。比如:據《新唐書?盧藏用傳》載,唐朝盧藏用舉進士,隱居終南山中,以冀征召,後果以高士名被召入仕,時人稱之為隨駕隱士。後來,有位叫司馬承禎的人,在都城長安南邊的終南山裏,隱居了幾十年。他給自己起了個別號叫白雲,表示自己要像白雲那樣的高尚和純潔。唐玄宗知道了,要請他出來做官,被他謝絕了。於是,唐玄宗給他蓋了一座很講究的房子,叫他住在裏麵抄寫校正《老子》這本書。後來他完成了這項任務,到長安見唐玄宗,見過玄宗,他正打算仍然回終南山去,偏巧碰見了也曾在終南山隱居,後來做了官的盧藏用。兩人說了幾句話,盧藏用抬起手來指著南麵的終南山,並開玩笑地對他說:“這裏麵確實有無窮的樂趣呀!”司馬承禎當然知道其中的奧妙,便諷刺盧藏用說:“不錯,照我看來,那裏確實是做官的捷徑啊!”說來,這盧藏用的名字也起得很有意思,確實是因藏而致用,可謂名副其實。
薑太公曾在口溪垂釣,有詩為證:“短竿長線守口溪,這個機關哪人知?隻釣當朝君與臣,何嚐意在水中魚。”這雖然出自小說《封神演義》,是小說家言,並非史實,但可謂一語道破天機,也反映了許多人對於隱居的理解。既然要隱居為什麼不跑到遠遠的昆侖山、天山上去,而要選擇到終南山?因為終南山距離當時的首都長安很近,皇帝容易知道。薑太公又為什麼獨出心裁地要用直鉤去釣魚呢?其實也就是用別具一格的方法引起人們的議論,從而引起當朝的注意。
隱是一種無奈。
比如範蠡,比如張良,他們都有著廣闊的兼濟天下的懷抱,可在輔佐君主奪得天下之後,基於對人性和統治者本質的認識,還是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歸隱,從而避免性命之憂。在這種不得已裏,我們看到的是他們洞察人生和社會的一種達觀和睿智,也感受到先賢對人類和社會那種悲天憫人的情懷,透露著先賢對人性深處殘酷的深刻體認和徹骨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