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大殿上,阿德斯高坐於上座,一對凶目瞪得鬥大如牛眼,渾身散發一股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暴虐氣息,猛地一拍奏案,冷聲問道:“如何?這都半天了,爾等還沒有個說法嗎?”
阿德斯此言一出,右邊豎一排的文人謀士都是心頭揪緊,各個麵色驚悚,你望我我望你,誰都不敢擅自說話。
這時,在左邊的隊伍裏出來一人,麵貌尋常,但是卻有孔武有力健碩彪悍之色,急忙趕出道:“可汗莫慮!小小天德軍,何足為患,侄兒願領兵伐之!”
此言一出,暗裏不少人都在暗暗發笑,阿德斯氣得又是猛地一拍奏案,瞪眼罵道:“蠢貨!我就是不想大動兵戈,才要你們集思廣益,想出一個萬全之策。更何況真要對付那天德軍,朝廷豈會袖手旁觀?到時候河東節度使發重兵討伐,何以應之?你這豬腦難道都長滿了草麼,還不退下!”
被罵的那員大漢,正是阿德斯的侄子,那大漢被阿德斯這般一罵,連忙唯唯諾諾地退下,臉上竟然沒有一絲怨色。
這時候右邊的人裏走出來一個身穿一身黑色金錦長袍的年輕男子,相貌雖是英俊,但是那雙像鷹眼一樣銳利的雙眼更加的動人心魄。這就是阿德斯的二兒子金伊。
“父汗勿憂,兒臣已派探子前去查探虛實,此時我們宜靜不宜動!”
阿德斯被說得一陣迷糊,不過臉上的神色卻越加深沉,心頭不由有些紊亂起來,道:“爾欲為父放棄九原城?”
金伊聞言,長籲一聲,顯出幾分老成之色,徐徐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這岐王李健乃朝廷冊封豐州總管,其之名正言順。觀我仆骨部,雖兵強馬壯,但若李健想挑起事端,旦夕之間大軍逼至,如之若何?”
“本王與眾將士好不容易才奪下九原城,李健就憑一句話就想教我拱手讓人,簡直是異想天開!!”阿德斯頓時眼暴凶光,怒聲喝道。
金伊卻又不緊不慢,反問道:“但若父汗不肯接受,李健甚至無需上報朝廷,就可定父汗為反賊,到時會河東軍伐之,父汗豈不要與唐軍兵戎相見耶?”
阿德斯聞言,心頭一緊,卻不說話。金伊緊接又道:“回紇素有忠唐之心,前番造反,全為百姓。倘若父汗這回不分緣由,先伐天德軍,恐怕就要背負千夫所指之罵名,受天下人所唾棄。所謂失民心者,失天下。到時候,李健再與河東節度使聯手,鏟除仆骨部,易如反掌!”
“誠如爾之所言,那本王如今該當若何?”阿德斯麵色肅穆,沉聲問道。
金伊笑容可掬,不緊不慢地答道:“父汗且無需著急,可先廣施仁政,善待九原之唐人,聚集人望,另外勤加練兵,勵圖精治。兒臣猜想李健並不會過多責難父汗,相反還會安撫父汗!”
阿德斯一聽,眼眸一睜,兩道精光射出,淩厲的眼神射在金伊的身上,繞是一向以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自居的金伊,額頭上也出現了汗漬。
“此話何意?”
金伊並未直接回答明安的問題,而是緩緩道:“近些年來契丹八部勢力日益膨脹,尤以迭剌部為最,迭剌部耶律勻德實東征西討、無往不勝,北漠草原已成他俎上魚肉,任他宰割。而北漠草原既定,耶律勻德實便意圖建立同我回紇汗國一樣的帝國,隻不過數次南征皆因八部聯盟之聯盟長阻撓而無疾而終。可是耶律勻德實的野心不會變,如此便是我們仆骨部的機會。”
阿德斯一聽,粗獷的麵上不由露出幾分欣喜之色。耶律勻德實的底細他是知道的,耶律勻德實乃迭剌部首領,契丹八部聯盟夷離堇。此人雄心壯誌,對於中原花花世界垂涎不已。可是這和李健有什麼關係?於是阿德斯問道:“哦?那你之見,該當若何?”
“北聯契丹,南交李健,於夾縫中求生存!”
圖羅看著這個不知比他瀟灑多少倍、風度翩翩的二弟,說話有依有據,妙語連珠,讓他生出一絲嫉恨和殺意。
阿德斯笑了笑,讚歎道:“哈哈!好啊!金伊真是我仆骨部的雄鷹啊!”
說罷,阿德斯震色道:“如此,還須我的雄鷹遠走一趟了!”
“願為父汗赴死!”金伊拱手一鞠,斬釘截鐵地說道。
……
李家塢堡內,六月的悶熱天氣,敬翔竟裹著被子打著寒顫,旁邊的李健見此情景,隨手將窗戶關上。
昨日他們一行人到達李家塢堡後,敬翔便感染風寒,嚴重的竟然一日未起,這可把李健擔心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