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翎聞言,雙眸中流光閃爍,心起漣漪,委實不忍心這兄弟二人與自己一同涉險。
眼見唐翎無聲,宮天笑急急道:“喂喂,我說金雀鳥啊,且別發呆了,咱能不能尋上一家小肆,先把肚皮喂飽再論嘞?”
唐翎一回神,眼前宮天笑的樣子實在令人忍俊不禁:“那就走吧,聚仙樓,我來做東。”
聚仙樓乃是煙雨鎮內上佳的飯莊,銀袋裏沒有一點分量確是不敢踏入,此時檔口,大堂裏真是客似雲來,酒音陣陣。
幾人剛剛落座,跑堂的小二便如蜂攆一般地追來,揮肩布擦拭了幾下桌椅,一探頭,利落道:“幾位客官,不知想要吃些什麼?”
宮天笑偷眼瞧了瞧大哥,再轉目看向唐翎,唐翎說道:“開一席本店最好的酒菜。”
“好嘞,幾位客官稍後,好酒好菜馬上伺候。”小二聞言一喜,一邊吆喝著,一溜煙地跑向了後堂。
唐翎喝了一口茶水,道:“煙雨鎮隸屬蜀山境內,來此地者,無不是一些求仙訪道之士,料想二位少俠,亦是如此吧?”
宮天白淡然一笑:“小可並無慧根道緣,此來蜀山不為求仙亦不是訪道。”
“哦!那又是為何?”
“為求生計!”
“求生計?”
“正是。”
“竟是何人奪取了你們的生計?欲往蜀山而求呢?”
“我兄弟二人是斷江寨人氏,寨中鄉民皆為漁戶,行舟撒網獲取池府之物乃是江民唯一的生計。前些時日,江水被人霸去,說是禁江千日不可作為。後經打探,故才知曉原來是一位喚作孫九子的道士盤踞江中,耕江牧漁必會遭其所害。又聽人說,蜀山之巔有一蓮池,池中有一尾金魚,若能求得金魚身上的一片鱗甲,由此庇護,那些所謂的仙道之士就會法術盡失與常人無異,我等凡輩才可與其爭鋒,奪回生計!”
唐翎自咦道:“孫九子……”
宮天白道:“正是孫九子,此人修得一身精煉的水術,人稱黑水老叟!”
“黑水老叟?”
說話間,穿堂的小二帶來一陣香風,滿臉堆笑地將一桌冷拚熱炒排列得錯落有致,僅看花色就知道價格不菲!再將一壇汾酒拆去泥封,一股醉人心脾的陳年香氣絲絲入鼻。
幾人一番禮讓,便開始吃喝了起來,宮天笑自打出門以來,何曾吃過一餐飽食,如此珍饈美味擺在眼前自然穩不住陣腳。隻見一雙筷子左右紛飛,吃起東西猶如風卷殘雲,一口繼而一口,好似有人搶食一般緊湊。宮天白見其吃相,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好在唐翎並不介意,亦然細嚼慢咽地品著每一道菜的味道。
吃喝一時,宮天白問道:“唐姑娘,但不知西風觀座落何處?道觀裏麵又是一些何等人物呢?”
唐翎道:“西風觀座落在煙雨鎮南郊的七絕穀底,觀主喚作伍修鬆,江湖人稱西風真人。伍修鬆占據煙雨鎮已有數載,飛揚跋扈,欺男霸女正是這惡道的行徑。百姓提及此人無不是膽戰心驚,誠惶誠恐。”
宮天白憤憤道:“佛前燈下都是善念為本,慈悲為懷,暗地裏的勾當卻是齷齪至極。如今的世道乃是仙道橫行,又有哪一門的法術是為凡人而修呢?”
唐翎恨道:“伍修鬆還有一位師弟,喚作西卜真人。此人通識掛術,擅長畫符施咒,降下災禍再假意破解,就是他來詐取財銀的伎倆。被他盯上的家戶,若是沒有足夠的金銀消災,不染疾,便生禍,必將家門不幸!”
宮天笑一擦油嘴,隨道:“此人更是該殺,四處降災降疾又與瘟神何異?留不得,留不得……”
唐翎繼道:“餘下的,盡是一些為虎作倀的小道,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其間善類寥寥……”
飽餐戰飯,三人分道而去,再聚之時,已是子時光景。走出西街,披著山澗夜色,疾走了大半個時辰,三人便站在了七絕穀頂。星空下,一條曲折蜿蜒的羊腸小道依稀可見,幽穀雖深,前人踩出的道路卻不難進,幾十丈的深淺也不過耗費了一炷香的功夫。下到穀底,眼前豁然開闊,回首端瞧來路,三人就像被一隻大碗扣住,璀璨的夜空縱然遼闊無邊,此時看來,卻如同坐井觀天一般狹窄,星鬥亦是寥寥可數。眼觀山貌,一株株蒼天大樹直灌雲間,山風如同畫筆,時不時的修改著樹影婆裟。耳聞穀音,隱處的夜鳥你呼我應,啼鳴聲聲不落。秋蟲嚓嚓,伴隨著一路的水色叮咚,路有高低,卻不知這條溪水從何處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