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走了半個時辰,天光逐漸暗淡下去,高走幾步,眼前豁然平坦一覽無餘。但見一大片香瓜田鋪在腳下。遠遠看去還有一所簡易的茅屋。屋前樹枝編成門擋,一燈如豆,獨處四野,與前日店家所描述的一般無二!
幾人四下張望,卻沒有看見守瓜地的和尚,方要舉步,一聲老音卻憑空傳來:“阿彌陀佛,來者幾位又是何人啊?”
宮天白一拱手,道:“回老人家,我幾人乃是慕仙山青色而來,打擾之處還望海涵。”
“哦!慕山色而來……”
“正是。”
說話間,“吱呀”一聲門動,一位身穿灰色僧服的老者從瓜棚中信步走出。
此人六十幾歲的年紀,身材魁梧,腰杆筆直,濃眉大眼,花白須髯,頭頂上有十二個受戒的香點,胸前掛著一串棗紅色的碩大佛珠。
老和尚目光冷峻,環看幾人道:“貧僧耕下這一塊瓜地,圖得就是天下間的門道,能者獻藝可得財,庸輩留財我買藝,非此即彼,別無他路。但不知你們幾位竟是獻藝?還是破財呢?”
唐翎冷聲道:“倘若我們才疏學淺且囊中羞澀,又該如何呢?”
老和尚淡然一笑:“嗬嗬,哪來哪去,豈不簡單!”
唐翎再道:“那麼獻藝怎講?破財又何說?”
“若要獻藝嘛,就是在貧僧的眼前走上幾趟,否則,每人奉上白銀一百兩,和尚我概不還價!”
陸小仙一吐舌頭,驚道:“一百兩!”
和尚一笑:“正是一百兩。”
宮天笑氣道:“你身為出家人怎好如此愛財,每人出一百兩——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老和尚搖頭道:“既然爾等無意,恕貧僧不再奉陪!”說完,老和尚一飄身,漠然走回茅舍。
陸小仙不忿道:“唉,這出家人好生無理,種下了一片瓜田,就在山裏做起了劫道的買賣,這名山大川又豈是和尚開辟,憑什麼擅自立下這般無禮的規矩!”
宮天白憂思道:“一片瓜地又怎能擋得住山中過往?但看此人胸有成竹的樣子,此事絕非眼前這般簡單啊!”
宮天笑氣道:“哼!我看他就是一個野僧,故弄玄虛罷了!”
唐翎一指地上,道:“你們看,這裏又豈是香瓜?”
幾人隨手看去,但見褐綠色的瓜秧上結得都是一個個的石頭疙瘩,隻是有幾分香瓜的形狀罷了!
幾人看完,目目相視,心中皆為不解!
唐翎對著茅屋喊道:“大和尚,田裏的石頭香瓜熟沒熟啊?又是個什麼價錢呢?”
屋中傳出回話:“熟透的香瓜若能吃進嘴裏,貧僧分文不取!”
唐翎聞言,心中讀懂暗意,彎腰從瓜田中拿起了一塊石頭疙瘩,一拽一牽,石頭後麵居然還連著一條瓜藤。再將瓜藤掰斷,唐翎把石頭托在了掌心,掂量掂量,足有七八斤的樣子。當下,一股內力運上單臂,對準石頭猛然拍了下去!
手起掌落,唐翎的左右手合在了一起,雙掌一開,那塊石頭依舊完整。唐翎托著掌中的石頭輕輕一搖,石粉順著指縫緩緩撒漏。略微一動,四分五裂,一隻黃燦燦的香瓜宛如小雞破殼一般顯露了出來!
“吱呀”一聲,老和尚從茅舍中一步閃出,急生生地走到了唐翎近前,目光一聚,緊緊地盯上了唐翎掌中的那隻香瓜。再俯身從地上撿起來幾塊石殼,來回打量一番,驚愕道:“阿彌陀佛,姑娘用得乃是何門掌力?”
“大和尚又何來此問?“
“姑娘可知這方石出自何處?”
“不知。”
“這乃是蜀山蓮池中的藏魚石。”
“藏魚石又怎樣?”
和尚敬道:“金堅鐵固又豈能比得上藏魚石的一角,平常掌力又豈可撼動藏魚石的分毫啊!姑娘不凡,還望報出名號。”
唐翎問道:“如此說——這可以算作獻藝嘍?”
和尚讚道:“姑娘的掌法震古爍今,此乃絕藝也!”
“大和尚抬舉了,小女子的掌法乃家師所傳,喚作五丁五甲劈山掌!”。
“五丁五甲劈山掌……”老和尚若有所思,自語道。
宮天白禮道:“那麼還望高僧敞開一條道路,也好讓我們繼續趕路。”
老和尚一回神,道:“天色不早,半山中卻也不好棲身,幾位倘若不嫌,可在寒舍暫忍一宿,貧僧再去采些野食,開壇米酒,豈不美哉!”
幾人眼神一碰,正猶豫之時,老和尚再道:“寒舍雖然簡陋,確是不輕易容人,倘若幾位心生顧慮,僅可從此地錯過,貧僧也絕不阻撓!”
宮天白道:“老人家說的哪裏話,我等隻怕叨擾了佛家清靜,這才猶豫。”
“唉……客套客套,和尚歸和尚,豈奈遠山高,如今貧僧早已是閑雲野鶴,最怕的就是清靜。來來來,山中清苦,茅舍簡陋,幾位可莫要嫌棄就好。”說完,老和尚身前引路,幾人先後跟入了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