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首時,男子的目光也謙和了許多。
宮天笑隨即將單掌收回,厲聲道:“如今還認不認得我這個來自藏龍派的朋友呢?”
男子閃笑道:“嗬嗬,認識認識,還請少俠賞下名號,我也好記錄在冊啊。”
“這隻掌印就是我的名號,你且留予天虎門的主子就好!”說完,宮天笑轉身望向內堂,但見其中三個一座,五個一桌,幾乎圍滿了四方的場子,也僅僅有那麼兩三桌閑座。再回首,宮天笑的麵色陰冷,硬聲道:“那幾桌空閑可還有留處?”
男子笑臉相迎道:“嗬嗬,正是給少俠這般人物空留的。”
宮天笑點了點頭:扭臉拍了拍緊跟身後,神情慌張的壯漢:“今夜我做東,嚐嚐這家酒菜的味道如何?”
“少俠哪裏話,如今的錦繡閣就是陸門主的迎賓之所,又怎好讓您來破費呢。”說著,男子往內堂一伸脖子,拉長音道:“上等酒席伺候。”
宮天笑付之一笑:“藏龍派,宮天笑,你且記上就好。至於賀壽之禮嘛——明日壽宴前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說罷,二人轉身提步。
男子笑眼相送後,再垂首展開那方宣紙察看,但見紙張幹皺,一隻黑色的手掌印跡透著幾分焦糊!他心中暗想:“此人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渾厚的掌力,而且他口中所說的藏龍派也不知其真假虛實啊……”想到此,他隨手一擺,召喚來一位年輕的後生,隨即耳語幾句,那後生便閃身跑出了酒堂。
時候不大,一桌上席排擺整齊。葷素搭配,冷拚熱炒,外加兩壇陳釀。
宮天笑提酒讓道:“嗬嗬,今夜幸虧路遇大哥,這才尋此酒家來打打牙祭。來來來,您先滿下一碗,咱哥倆再嘮嘮家常。”
經過這一番驚嚇,壯漢的酒意也醒了個七七八八,渾濁的眼神呆看著酒碗中的清澈,遲遲沒有開腔。
“先放下你手中的陶罐,這等陳釀絕然比你手裏的香嘞。”說完,宮天笑徒自飲下一碗,故意喝出了一聲暢快的音色。
壯漢見狀,慢吞吞的端起酒碗,嘴唇與碗沿輕輕一沾一抬首,正與宮天笑的目光迎上。當下,也不好再作猶豫,隻好悶頭喝下。
待到三碗下肚,二人皆是酒意萌生,壯漢的話匣子也就順次打開了:“少俠方才亮出的一手功夫,可真是絕了!”
宮天笑微微一笑:“敢問兄長如何稱呼啊?”
“我姓李名寬,虎山鎮本地老戶。”
“方才所見,李大哥好似對這天虎門——有幾分懼怕啊。”
李寬輕聲道:“這南去北往幾百裏,又有幾人不懼怕這天虎門,不生畏那陸長風啊!唉……”
“那時為何?”
“還為何?傳說那個陸長風乃是半仙之體,其門下的弟子更是個個不是善類。而且他還有一副玉腰牌,號稱可以統領十一家門派呢!”
宮天笑目光攏聚:“玉腰牌——是何物?”
“是方是圓咱也不曾見過,隻道是誰持有此物,就代表誰的本領高強,也就此可以發號施令嘍。”
“那、這個陸長風又是個何等人物呢?”
“人物。呸、他哪裏配得上人物二字!”李寬借著酒力壯了幾分膽子。
“李大哥為何如此記恨此人?”
“試問一下,這附近的十裏八村,哪一戶百姓又不恨那個陸長風呢?”
“他都做過些什麼,如此遭人唾棄呢?”
“哼!他時不時的降災降禍,再以此來搜刮民財,稍有不從就會害人性命,真是比那些強盜還要壞上百倍!”
宮天笑深思片刻,自語道:“看來此人正如師傅所說,真是可殺而不可留啊!”
“少俠有心除此一害?”李寬聞言端起酒碗,相敬道。
宮天笑含笑端起酒來微微頷首。方要一飲而盡之時,眼見李寬又徒自搖頭大歎哀聲,而後將酒碗落在了桌上。
“李大哥為何歎氣?”
李寬啟首道:“少俠啊,但問一句,你是習武之人還是修仙問道者?”
“嗬嗬,習武之人又怎講?修仙問道者又何說呢?”
李寬道:“你若是求仙問道者嘛——或許可以與那陸長風比試一個高低勝敗。倘若你是習武之人嘛、唉……我還是勸你莫要自找命短嘍!”
“什麼!”宮天笑聞言猛然提音,環視間,眼見眾多酒客投來了異樣的光神,這才按捺心火,壓聲道:“難道在你的眼中,習武之人就一定不是仙道的對手嘞?”
李寬眼見宮天笑怒目而視,憂心自己說錯了話頭,遲疑間,帳案前忽然送來一語,打破了這稍縱即逝的寧靜。
“哪一位賓客是藏龍派來的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