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風塵仆仆不敢有片刻小憩,步入駱家莊的時候夜空中早已星羅棋布。
單雲峰一路奔往莊東頭的駱家府宅,等待他的卻是一片火海!
但見駱府的房屋上熊熊烈火衝天而起,照映得星月無光,亮如白晝。八方鄉鄰聚攏在宅前左右,雖說手上拿著盛水的器具,卻是澆與不澆都顯得微不足道,這等火勢根本就是撲不滅的!
單雲峰觸目傷懷地站在人後,聽見一位婦人哭腔道:“駱莊主這是得罪了哪路凶神惡煞啊,竟然落了一個如此淒慘的下場。嗚嗚嗚……”
一個男子歎道:“唉……老老少少十餘口人就這樣葬身火海,真是太慘了!”
婦人哭道:“當家的,你說這幫天殺的畜生為何這般凶殘啊?嗚嗚嗚……”
男子恨道:“是啊是啊,真是好人命短,歹人長壽啊”
聆聽時,單雲峰的肩頭忽然一沉,回首間,一條暗影已然飛步遠去。
單雲峰即刻動身追去,跑至駱家莊北側的一處密林中,眼前的人影早已經在那等候。
單雲峰走近時,那人口出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施主可是姓單?”
單雲峰定睛瞧去,但見此人約有五十幾歲的年紀,身材高大,五官硬朗。身穿一身灰衣長袍,此時也正在端視著自己。
二人四目相對時,單雲峰點了點頭。
男子隨之將頭上的罩巾揭去,顯出了一個烙有十二個戒疤的光頭:“駱大俠昨夜派人捎來書信,叮囑貧僧明日酉時必要來駱府一看,若逢不測就由貧僧度化你來皈依佛門,以免節外生枝啊!”
單雲峰呆若木雞般望著和尚,沒有任何的表情舉止。
和尚再道:“駱家宅中死有一十三條人命,也如駱大俠捎來的書信中一致。這把火,也是駱大俠親筆寫定,貧僧也隻是照做而已!”
單雲峰聞言猛地抬頭,困惑的眼神剛剛過去,和尚便從懷中掏出了一紙信瓤遞了出去。
單雲峰接過信紙展開,借助星光月色一打眼,就看出了師傅的筆跡。
信中寫道:“慧光大師:駱沛安明日要往天虎門與逆天人魔相爭世道,此一去必動幹戈且凶吉不定。炳無常魔性熏心絕無道義可言,倘若駱某不濟必會遭引家門之危。那時,雖有擬定前言,逃亡路上還有難預之險,但望大師明日酉時趕往門中照料。家中老少共有一十三口,若是人走屋空則相安無事,凡遇人災必要將駱府付之一炬,莫顧後事!此外,駱某另有一事相求,那就是我那二弟子單雲峰的日後歸宿。我徒雲峰心地良善樸實無華,脾氣秉性卻也十分倔強。明日伴我去時為避株連,當以家仆使喚。但凡有命,雲峰必會返回駱宅,駐足不語,默然淚流就是分辨之法。萬望慧光大師度化雲峰皈依佛門,留在靈岩寺內容他安身養命吧!見字如麵,駱沛安敬拜。”
看時,單雲峰的淚漬打花了信上的字墨。
讀罷,單雲峰跪在東方朝拜著師傅亡靈!
慧光頌道:“阿彌陀佛,雲峰啊,切要暫收惆悵,忘記凡塵俗世,與傷痛別過才好啊!”
單雲峰緩緩站起,走在了慧光的近前,胡亂擦幹了淚,狠狠地點了點頭。
慧光疑惑道:“怎麼、難道說——你是一個啞巴嗎?”
單雲峰聞言還是點頭。
慧光仔細打量了單雲峰一陣,半信半疑道:“若 你身有殘疾,駱大俠的信中又因何隻字未提呢?”
單雲峰依舊不語。
慧光無奈地徒自搖頭道:“默聲不語在星月當空下——日後你的法號就叫作默空吧。”
單雲峰又是一陣點頭,而對於默空這個法號他則是有著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墨守陳規終有日,空門苦練殺人功!
至此以後,靈岩寺內就來了一位老實憨厚的啞僧,整日間除了擔水劈柴,燒火做飯,也沒有人見他幹過旁的。
對此,慧光大師非但不管不問,還特意讓他獨處一室。前十載,單雲峰的屋內燭火就從來沒有熄滅過。後十載,則是從來沒有一次火燭燃亮!
其實,慧光大師早也洞察到單雲峰並非是個啞巴,而是他銘誌於心,此仇不報今生不語!
在這二十餘載間,慧光大師還破例傳予單雲峰兩門絕妙的技藝,一為禪意送音,二是隔空懸物。
之所以如此,其因之一是慧光大師念及到自己與駱沛安的故交之情。其因之二是被單雲峰的善心打動。其因之三嘛——則是慧光大師早也已經對天虎門痛惡欲絕。雖在數年前炳無常已然離世,但是如今的蜀山盟主陸長風更是嗜殺成性,惡貫滿盈。其人其心比起逆天人魔的殘暴不仁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