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時,木色等人也到了這所宅院。連夜趕路,木色不急著沐浴歇息,也不急著向雪千尋稟報請安,而是上了與悱之所在不同的另一座樓。
這一座樓的一樓也是客廳,二樓有數間房,隻是這幾間房內收拾的與別處不同,竟分不出間隔。原來這幾間房四麵皆是雕空玲瓏木板,或“流雲百蝠”,或“歲寒三友”,或山水人物,或翎毛花卉,或集錦,或博古,或萬福萬壽各種花樣,皆是名手雕鏤。五彩銷金嵌寶的,一槅一槅,或有貯書處,或有設鼎處,或安置筆硯處,或供花設瓶、安放盆景處。其槅各式各樣,或天圓地方,或葵花蕉葉,或連環半璧,當真是花團錦簇、剔透玲瓏。倏爾五色紗糊就,竟係小窗;倏爾彩綾輕覆,竟係幽戶。且滿牆滿壁,皆係隨依古董玩器之形摳成的槽子,諸如琴、劍、懸瓶、桌屏之類,雖懸於壁,卻都是與壁相平。
若是悱之見到此處,也隻得讚一聲:“好精致的想頭!”
木色這邊剛進房間,房間內就有數名少女出來迎接,並雙手抱拳屈膝給她請安道:“鳳主!”
“免禮。”木色淡淡道。
沉身坐到太師椅上,木色著手過目書案上歸類整齊的信件,八名少女分立兩旁,神情肅穆,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過了大半個時辰,木色終於看完了其中一摞信件,皺起了眉頭說道:“南晉去年幹旱,糧食的收成不好。今年的雨水也不是很勤,收成還很難說。如今軍機大營出了這等事情,恐怕又要向百姓們增加賦稅。”
沉默片刻,侍立在左側首位的青衣少女忍不住開口道:“南晉去年糧食的收成本來就不好,今年偏旱,到如今雨水不勤,收成怕也是好不到哪裏去。這些個敗家子一鬥法就燒了兩個糧囤的糧食,到時候軍隊要用糧,向百姓征收又加重賦稅,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流離失所!餓死街頭!”
這幾年南晉皇帝歲數大了,而東宮卻遲遲未立,南晉的幾位皇子勢均力敵,奪嫡之爭鬧的是滿城風雨,三國都當笑話來看。這次南晉軍機大營出了這等事情,燒毀了兩個糧庫,總計數千旦糧食付之一炬。就算放在四國裏,也是有史以來軍機大營發生的最大一樁事件。
軍機大營共四個糧囤,這是軍機大營的重中之重,軍法規定不準任何一個人單獨離開或者外出,若是有事外出必須有人陪同,而且不止一個人陪同。所有將領和士兵都是同吃同睡,所有人都得保證在眾人視線之內。看守的士兵加起來約有六千人,青天白日下,如何在六千士兵的眼皮子底下讓其中兩個糧囤毫無動靜地燒起來?況且當日看守這四個糧囤的將領等人都在附近,卻也來不及迅速救火。
“這縱火之人真是本事!當著六千士兵的麵,不聲不響燒著了糧囤,還讓人救無可救。”侍立在左側第三位的粉衣少女說道。
“南晉這些年來過慣太平日子了,如今鬆懈才出了這等事情。若是像西楚當年被……也不至於發生糧囤被毀之事。不過說來說去,這件事情得益的,還是南晉的幾位皇子。”這次開口的是侍立在右側首位的紫衣少女。
木色靠在座椅扶臂上,以手支頤問道:“我們在南晉還有多少糧食?”
“回稟鳳主,南晉的糧食去年已經用了大半,如今不過剩下三個糧囤。”
木色又問道:“啟吾對此事有何看法?”
“南鳳主猜測這些糧食在運到軍機大營之前就被人暗中動了手腳,作案之人不是在草皮袋子上塗抹了某種易燃的燃料,就是將這些草皮袋子在油裏浸泡過,更甚至將每一粒糧食都過了油又晾幹裝袋。糧食既然處理過,再找個輕功絕頂的高手放一把火,片刻間將數千旦糧食燒成灰燼,也不是太難。”
這個猜測十分可疑,草皮袋子抹了燃料或者過了油,難道搬運的士兵就沒發現什麼不同?更何況這不是一袋兩袋糧食,這是兩個糧囤的糧食,有數千袋……
但目前除了這個猜測,也沒有其他方法能解釋,片刻間將數千旦糧食燒得一幹二淨,顆粒不剩……
木色仿佛沒有發現這個猜測中的種種漏洞,隻點了頭吩咐道:“既如此,你們就看著辦吧。”
不再說什麼,木色又接下看另一摞信件,這麼件舉國轟動的事情就被她三言兩語帶過。
傳聞鷹閣勢力遍布四國,收錄天下秘辛,藏有驚天巨富。隻是鷹閣雖名聲在外,卻鮮少踏足江湖,誰能想到,神秘莫測的鷹閣總舵竟會在這麼個魚米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