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火·水·雷(1 / 3)

無心雖然答應了跟隨桑波底離去,其實心裏一直在打著滑腳的主意,隻是桑波底竟像是知道他的主意,竟將他帶到了海船上。無心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一路上盡在想著神不知鬼不覺逃走的主意,但他機變雖多,在四麵皆是茫茫大海的海船上,想要溜走唯有背生雙翼了,何況還有一個莎琳娜。到了此時,他這才明白恒伽為什麼會放心大膽讓自己答應了就走,原來她早知道自己是溜不掉的。

既然知道溜不掉,無心也定下心來,準備恒伽所言內線前來聯係。隻是被關在艙中,門口有人看著,那兩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內線。他正有些著急,羅娑婆那突然讓無心不要動容,不要讓桑波底看出破綻。乍一聽,無心險些要驚叫起來,他也沒想到羅娑婆那看似是桑波底的心腹弟子,沒想到竟是恒伽所說的內線。他更沒想到羅娑婆那居然如此大膽,竟敢在桑波底麵前玩弄花樣。縱然桑波底並不懂華語,但萬一在臉上看出破綻,豈不迫得自己要動手?他越聽越是佩服羅娑婆那的膽大,此人與桑波底說天竺話,與自己說華語,兩者全然不搭界,卻由顯得天衣無縫,等如是在口譯。他不知婆娑羅娜還有什麼本領,單這一手應變之能就讓無心大為佩服。

羅娑婆那要無心在艙中,等過一會兒桑波底會來對付自己,自己隻消能頂住片刻,婆娑羅娜便會在桑波底背後下手。無心聽得背後發毛,心中暗罵:“你這天竺小子慣會騙人,要我當這替死鬼。”桑波底就算與婆摩羅耶不相上下,自己也遠非對手,何況艙中還有莎琳娜,自己遇險,難不成讓莎琳娜也冒這等奇險?隻是在桑波底跟前他也不能爭執,心裏卻打定主意,羅娑婆那讓桑波底上了一個大當,他也要讓羅娑婆那上個大當不可,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替死鬼是決計不做的,因此桑波底在打開艙門,見無心並不在裏麵,羅娑婆那心中的驚懼實是難以言表。這計劃步步皆成現實,偏生到了這最緊要的一步無心卻耍了滑頭,他原本已準備對桑波底下手,但既然沒有無心牽製,他哪裏還敢。待聽得桑波底竟然不爭一時之閑氣,要乘暗藏小艇遠走,他更是著急。這個計劃他們準備了許多日子,等的就是這一天,為山九仞,豈有功虧一簣之理?原本派無心做替死鬼隻有咬牙自己上了。雖然抵住了桑波底,但桑波底的波夷羅術仍然令他膽戰心驚,他拚盡全身之力仍然擋不住。眼看要被波夷羅術燒成一團焦灰,而接應仍是鞭長莫及,絕望之下,他高聲罵道:“無心,你這混蛋,難道忘了公主的話了麼?”

羅娑婆那已是絕望之下的叫罵出氣,卻不知躲在暗處的無心心頭一熱,忖道:“是啊,恒伽還答應了我的要求呢。”他雖然不願聽從羅娑婆那安排,給他們做這種替死的冤大頭,但此時同舟共濟,桑波底殺了羅娑婆那,小艇又已毀了,他無法離船,定會再來找到自己。自己與羅娑婆那聯手,隻怕還有與桑波底相抗之能,假如自己隻靠莎琳娜幫助的話要害莎琳娜遇險。何況辦成了此事,恒伽還答應了自己的好處,權衡之下,心道:“這生意做得過!”他低聲向莎琳娜說了一句,一下竄了出來。虧得無心來得及時,再過片刻,羅娑婆那定然被燒得體無完膚。他雖然脫險,一時間卻周身無力,癱倒在地,心道:“真是再世為人,尊者的神通實在非我能敵。”

桑波底看了看倒在甲板上的德羅星和毗沙黎,心頭一片冰涼,心道:“今番可真是糟糕。”中了這等毒計,船已動彈不得,何況就算船能動,他一個人也沒辦法升帆駕船。一前一後都有大敵,雖然單打獨鬥他都不懼,可這兩人水火交攻,便是桑波斯也不知該如何應付。

無心一擊得手,心中卻已大定,忖道:“原來那羅娑婆那也不是嘴把式。”站在橫桅上高聲道:“羅娑婆那,我們再來一次。”他方才所用乃是佑聖真君咒。佑聖真君即是真武大帝,即時北方玄武,宋室為避趙玄朗之諱改名為真武,乃是道教水神。無心除了雷法,最精擅的便是水法,桑波底會的盡是火術,正好以水法克製。在單馬錫時,他正是以小木郎咒困住了婆摩羅耶,秦明容才得以趁隙而入,現在正是故技重施。桑波底不懂華語,不怕他聽去。他雙手一合,拇指伸入掌心,中指豎起,食指壓在中指之上,另外兩指扣在掌背,結成請神決,正待再念佑聖真君咒,卻聽得船後“撲通”一聲,似是什麼重物掉進了海中。

這聲音大是突兀,桑波底也沒放在心上,隻道是什麼東西掉進海裏了。但無心站在高處,看得甚是仔細,跳下海去的正是羅娑婆那。羅娑婆那一下水,就抓住了幾片破船板急速劃動,也不知使了什麼法術,去勢極快,一轉眼就已離開了丈許。他大吃一驚,暗暗罵道:“這混蛋,居然臨陣脫逃!”雖然自己也擺了羅娑婆那一道,但還是在危機時刻出來救了他,沒想到羅娑婆那在這當口跳水逃走,他自己晾在了這裏。無心水性並不如何,再說莎琳娜還在船上,要他扔了莎琳娜自己逃生,無心是絕對做不出來的。他生怕桑波底知道羅娑婆那已經逃走,一咬牙,厲聲喝道:“太陰化生,水位之精……”隻是他雖然發狠,心中卻沒底,念咒之聲總有些發顫。

桑波底雖然不懂華語,但無心的聲音底氣不足卻是聽得出來的。原本趁著無心沒念完咒立刻攻上便能收到擊其未濟之效,但他擔心羅娑婆那乘機攻來,自己倒並不害怕,怕的是德羅星和毗沙黎兩人受牽累,當即閃到兩個弟子跟前,手亦結印,嘴裏喃喃念誦。

“嘩啦”一聲,一道水柱又從海麵升起,在空中彎成一道長虹,擊向桑波底頂門,隻是無心聲音發虛,這道水柱卻比方才大了許多,便如一條天驕騰起的巨蛟、桑波底沒想到無心的功力竟然突然間增大了近十倍,心一橫,雙眼一閉,使出了“目不視”,雙掌上舉,一團火雲騰起,罩住了他的頭頂。他本以為縱然能將水柱擊散,甲板上也會如下了一場暴雨一般,哪知卻聽得“嗞”一聲響,直如水珠濺在燒紅的鐵鍋上,水柱竟然立時消失,霧氣登時濃了許多。原來無心此番所使佑聖真君咒卻並不是實打實的,而是幻術。這幻術純是嚇人用的,其實威力已遠不及方才,而桑波底知道那船靠攏過來的船定是敵人,若不能速戰速決,就大勢去矣,因此這真達羅術使得比平時更勝三分。此消彼長,強弱立判,無心的佑聖真君咒立時被擊得無影無蹤。隻是方才的霧尚未散盡,此時又起濃霧,幾乎將半艘船都掩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