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冒險施放幻術,等的就是這一刻。單打獨打,他是鬥不過桑波底的,唯有這般遊鬥才能牽製。他在橫桅上看得更遠,見那艘來船距這裏隻有數十丈,從這船上逃走的水手已盡數上了那艘船。那艘船定然就是恒伽前來的接應,隻消拖到她來到,銀兩美人就全到手了。見桑波底閉上了眼,他心中雖然不無害怕,更多的倒是興奮,心道:“機會來了!”此時霧氣遮住了甲板,他翻身下了橫桅,便準備欺近桑波底,給他來個五雷轟頂,打他個七葷八素。等恒伽上來,大把的銀子便逃不了了。
無心的輕身功夫大是了得,在甲板上一點,人如影子般極速向前衝去。原本他離桑波底也不過幾丈遠而已,一眨眼便到了他跟前。在單馬錫是他見秦明容與婆摩羅耶相鬥,婆摩羅耶將口不言、耳不聞、目不視盡數使出,功力是大了好幾倍,但人也如泥塑木雕,結果被秦明容一擊得手。桑波底本領與婆摩羅耶是一路的,現在正與當時情景一般。他冒險施放幻術,果然嚇住了桑波底。見妙計得售,心中更是喜不自禁,在手一撚,指間已夾了一道符,伸手便要向桑波底擲去。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哪知就在這一瞬間,桑波底身邊的德羅星與毗沙黎兩人忽地翻身躍起,兩人各出單掌向無心擊來。霧氣中,隻見他們手掌中吐出一道長長火蛇,一下便將無心罩在當中。
宮毗羅。佛經中又稱金毗羅、俱毗羅,為藥師菩薩護法十二神將之首,本意乃是鱷魚,也就是中國人所說的之蛟。雖然宮毗羅術不能像安底羅術一般及遠。但威力比安底羅術更大,在單馬錫時無心曾被婆摩羅耶的安底羅術追得無路可逃,早成驚弓之鳥。他心有餘悸,雖然計策實現,還是加以戒備,因此雖然德羅星和毗沙黎兩人明明已被羅娑婆那弄暈了,卻突然又跳了起無心還是有了防備,右手一揚,喝道:“唵吽唎吒唎喧轟火雷大震攝!”
右手符紙飛出,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八,一瞬間便將他自己圍在了當中。德羅星和毗沙黎兩人掌中噴出的火焰雖烈,卻像是裝上了一個透明的大壇子,隻在外麵打轉,怎麼也攻不進去。無心也知道這玉霄太素天轄咒不能持久,逆用此咒雖然擋得一時,自己的動作已經緩了一步,正待將左手的五雷破使出去,站在那裏一直一動不動的桑波底忽地睜開了眼睛,舌綻春雷。一聲暴喝,左手突然間長了數尺,一下抓住了無心的肩頭。
這是天竺苦行瑜伽術、瑜伽術練到極處,周身都如軟泥,可以鑽入小壇子之中,埋在地底數日不死。桑波底瑜伽術功力極高,這一下出手突如其來,無心隻覺肩頭像是壓上了一塊極重的石頭,骨頭幾乎要被壓斷,痛的“哎喲”一聲叫了起來,一個踉蹌,跪倒在地,心道:“完了完了,我也太小看他了。”桑波底名列阿耆尼宗三尊者次席,本領還在婆摩羅耶之上,無心先聲奪人,隻道已抓住了桑波底的破綻,哪知桑波底當真稱得上深不可測,反是自己上了圈套。
桑波底一睜眼,德羅星和毗沙黎兩人重又摔倒在地。方才他使出了口不言、目不視,但耳朵仍然能聽到。甲板上盡是濃霧,看也是白看,一橫心,冒險將無心誘進來,聽得果然有人欺近,即刻驅使德羅星和毗沙黎兩人擋了一招,再以瑜伽術出手,果然將無心擒住。他長吸一口氣,還待以火術將無心燒成焦灰,卻聽耳邊一聲巨響,前心又是一痛,似是有人用刀刺了進來。
無心與他相距還有數尺,又是跪倒在地,而他身邊也沒有人,難道真有隱形之人攻過來?他已顧不得再燒死無心,一口氣運到胸前,卻覺手一鬆,無心脫出了他的掌握,一下退出了濃霧。
那正是無心的厭勝術,無心被桑波底擒住,心知生死已在一線,幸好雙手還得空,他一把拔出腰間的摩睺羅迦劍,向前輕輕一劃。桑波底手搭在他的肩頭,已被無心以厭勝術將他的身體與自己化為一體,這一劍劃去,等如劃在桑波底身上,桑波底根本不懂這種厭勝邪術,若是無心刺入自己心髒,那桑波底當然也立即斃命,隻是無心哪有這種玉石俱焚的氣概?這一劍劃得甚輕,連皮膚都不曾劃破,桑波底的瑜伽術又高明之極,根本傷不得他。倒是耳邊那一聲響讓桑波底嚇了一跳,讓無心乘機逃走。
海風不小,加上桑波底這一掃,甲板上立時清清郎朗。但他剛把霧氣掃空,卻覺胸口一悶,幾乎要摔倒在地,心道:“不好,我用力太過了。”他自持神通廣大,但終究不是神聖,方才接連湧出十二火神術,又強行驅使德羅星和毗沙黎,一時間真氣不繼,已無力再去追擊。他彎下腰,雙手從小腳裏側扳住腳跟,人忽然地倒立過來,以頭頂支地,雙足向天,調勻呼吸。這是瑜伽術的一個法門,運氣一周天便可恢複體力。大敵當前,事不宜遲,若不能盡快恢複,那就隻能任人宰割了。
無心生怕桑波底會追擊上來,腳尖連點,人如飄風般追到了座艙拐角處,莎琳娜正站在那裏。方才無心讓莎琳娜安心躲好,不要出來,但莎琳娜實在放心不下,見甲板上盡是濃霧,也不見無心蹤影,實在擔心無心會出個三長兩短她看不到無心的影子,生怕一火銃反而打中了無心,所以將火銃對空放了一下。虧得這一聲響讓桑波底分了心,無心才得以借厭勝術脫身。他心道:“到底還是自家老婆好。”他退到莎琳娜身邊,抹了把汗道:“莎姑娘。”雖然有些怪她不該出來,但若不是莎琳娜發了一銃,他也逃不出桑波底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