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叔,館主今天賞了我十個小錢,讓我到您這領。”長安對著胖胖的劉叔恭敬的說道。
劉叔瞥了眼旁邊一臉無辜的寶榮,笑眯眯的對長安說:“怎麼,今天書館有貴客光臨,你給咱書館露了臉了?得了貴客誇獎?”
長安頓時不好意思起來了,寶榮在一旁哈哈笑道:“劉叔,弄錯了,我爹看我們兄弟倆在樓梯口躺著礙眼,就給轟出來了,長安後天過生日,咱館主老早就許了要給我兄弟買淮安齋的銀扣子的。”
劉叔一邊從櫃上拿錢一邊對寶榮的說法嗤之以鼻:“去去去,還淮安齋,你知道淮安齋裏的東西是什麼做的麼?你們倆以後最好少到汴寧街那種地方去晃悠,那幾條巷子的紈絝咱這樣的商戶可惹不起,到時候被人欺負了找誰說理去?”
寶榮緊跟著說道:“咱家也認識好多大官兒啊!那誰上個月不是跟我爹在書房待了一天麼。”
長安用胳膊肘碰了碰寶榮說道:“咱倆挨他們揍還少了?他們能騎馬,我們跑都跑不過。”
“我知道,我就是想起來上次韓家那小子,他爹又不是多大的官,我問過了,司農寺裏麵的一個從官,憑什麼在我們麵前那麼囂張。”
這時劉叔說道:“嗬,你倆平時在街坊鄰裏那兒有多囂張我是知道的,怎麼樣,知道什麼叫紈絝子弟了吧?”
“知道知道,劉叔,我們走了啊!”長安一把將小錢胡嚕進懷裏,拉著寶榮衝出了櫃台,背後傳來劉叔的叮囑聲:“天兒不早了,別玩太晚了!”
空氣中的水分終於少了下來,夏日悶熱的傍晚終於開始吹起了清涼的微風,路的兩旁別家院子裏總有些合抱粗的大桐樹,上麵的知了就跟清了嗓子一樣使勁兒的叫喚。長安寶榮倆人走在對口巷裏,一邊扯著頭頂上路過樹枝杈上的葉子,一邊談論著前一陣子在西市攤子上發現的新玩意兒。
那是一把做工精美的小匕首,寶榮眼饞了好久,想找爹要錢買來卻一直找不到要錢的借口。長安知道自己兄弟的難處,卻也沒什麼辦法,今日是自己得了零花錢,但也不多,要不去攤子那裏碰碰運氣?
“算了吧,咱就十個小錢,而且這是給你買生日禮物的,你留著吧。雖然我沒問過匕首的價錢,但我覺得咱肯定買不下來。”寶榮搖搖頭說。
長安轉手拍了寶榮一巴掌:“我們倆哪次正經買過生日禮物了?每次領了錢最後都買了四仙糕,要麼就是巧姐家的花板,去年生日我說要那根小的銅眉棍,咱倆攢錢讚了多久?還不是一炷香的時間全輸給王石頭了?”
“是拍花板輸了,又不是賭錢。”寶榮糾正道。
“那不一樣嗎?咱倆所有的花板全輸給他了,拿著三十小錢去巧姐家買花板,你忘了?巧姐罵我倆敗家傻蛋罵了好久。”長安說道。“這種事我們以後不能再幹了。走走走,先去你說的那攤子那兒問問價錢。”
倆人推推搡搡的來到了西市。西市位於京城西南麵,是城裏最大的雜貨市場,以一個圓形的露天廣場為中心,西麵是南北向的沂南河,而廣場向南北延伸的兩條路上則擠滿了各種各樣的商鋪,酒樓和小販攤位。
廣場北邊那條路叫婆四巷,多數是酒樓,成衣首飾店,和青樓,南邊的路叫珞瑜巷,有幾家大的客棧和當鋪,還有一家車店和鏢局,其他的就是一些商會的門麵。中間的廣場沒有名字,隻是在廣場中央樹立著一根巨大的圓木立柱,叫神旺柱。
神旺柱高約兩三丈,頂部有四片金色飛翼,飛翼之上架著個銅盆,整個柱子上雕刻著各式各樣的商販,工匠和市民,寓意百工繁茂。頂部的銅盆裏是百姓們為了祈福丟進去的各種物件,有小錢,有珠子,各種小首飾,也有一些不值錢的像手帕,書信什麼的,大的物件是丟不進去的,有人曾經往裏麵丟過靴子,結果被神旺柱彈飛了,掉進了沂南河。
這時候太陽落山已經好久了,雖然店鋪都還開著門,但露天的攤子卻已經收了大半,剩下的也在打理收攤準備回家,一些收拾妥當的攤販認出了兄弟倆,就朝他們打招呼,倆孩子哼哼哈哈的應付一番跑得更快了。
寶榮說的賣匕首的小販在珞瑜巷裏靠近廣場的地方,倆人加快腳步趕路,路過廣場的時候,正好看到縣衙的巡丁們正在給河邊的銅柱子上掛第一串燈籠,這通常預示著夜晚的開始。來到攤位前一看,還好,還沒收攤。長安發現攤主是個很年輕的男人,瘦高瘦高,以前沒見過,估計是新近進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