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街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單調的建築，無從下手。突然，我想到了這個鎮上唯一的休閑場所——那家餐館。餐館向來是最魚龍混雜的地方，應該能打聽出什麼。
“每個白晝，都要落進黑夜的深潭，像有那麼一口井，鎖住了光明。”
剛進餐館，就聽到有人在讀詩，本來是很平常的事，但在這樣的情景下，詩的內容卻容易讓我多想。
餐館裏隻有一個人。他坐在餐館靠窗的角落。陽光透過窗子照下來，卻恰好避開了他。以桌子為分界線，他的身影隱在黑暗裏，我看不清他的臉，要不是他的金邊眼睛反射著白光，我都覺得他要和黑暗融為一體了。他捧著書的手放在桌子上，在陽光的沐浴下竟有一些聖潔的味道。
這個人身上籠罩著神秘的氣氛，仿佛黑暗和光明都被他集於一身。我朝他走去。
走近才明白他身上光明與黑暗交織的原因：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他的皮膚是病態的慘白，而且他的造型很固定，如果不是剛剛聽到他的聲音，我幾乎都要認為這裏是一具被擺成這個姿勢的屍體了。
突然過去有些冒昧，所以我搭話：“你剛剛在讀聶魯達的詩？”
“對，我很喜歡這首《如果白晝落入黑暗》。越是黑暗，就越喜歡那些光明的東西。但是一旦接近，黑暗非但無法得到光明，還會將光明吞噬，那時候，他們隻能再去尋找新的光明。”他合上書對我說。他對這首詩的理解與作者本意不符。我不知道這是他的個人見解，還是說他想借此提醒我什麼嗎？
本是不應該聽到隨便一個人讀詩就這麼敏感，但是這個人給我的感覺不普通，而且這句話也頗似算命先生的贈言。不過，所有的預言都是真正發生時才能明白它的真正含義。我現在毫無頭緒。
我隻能再問一些具體的問題。
“這裏的彗焱醫院的護士長在這裏多久了？”
他抬眼看我，我意識到話題轉換太快，解釋說：“我剛來這裏，要當一個月的實習護士，所以想了解一下。”。
“很久了，她不是你能控製的了的。作為新來的實習生，你更應該關心的是那些病房裏的病人。”由於眼鏡反光，我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
如果按平常的意思，他以為我是剛從大學出來實習的，所以勸我不要八卦，專心於本職工作。但是結合昨晚看到的，我總覺得他是在暗示：護士長是個道行很深的人，我沒法戰勝，我應該從病人身上下手。
剛出現這個想法，我就驚了一下，我怎麼就認定護士長一定是鬼呢？萬一昨天看到的隻是某種視覺假象呢？護士長從樹下取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緊接著她發現了我，然後在抬頭之前製造出了視覺假象，又或是我已經被催眠過？
“醫院裏為什麼都是老人？而且看起來都很有精神，難道這裏現在已經成了敬老院？”我又問到。
“他們年輕過。”
這不是廢話嗎？都是從年輕變老的啊。我搖了搖頭，不對，他的意思是肯定了這裏是變相的敬老院。鎮子上的人一旦老了就會被子女送到這裏。不過，也有一種可能就是那些人從年輕時就住進了彗焱醫院，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