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飛跟在沈文山的身後,心裏麵一萬個不情願,不過卻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隻能在心裏麵一遍遍的安穩自己:一切老板都是從底層幹起來的,隻要自己到了工地足夠的努力,站穩腳跟之後,自己一定能夠獲得更好的工作。
夜晚遮蔽了工建區最真實的景象。李雲飛昨天晚上來到這裏的時候,在夜色之中,隻能夠感覺到人聲嘈雜,周圍盡是打工者拖著疲憊的身軀在漫無目的的晃悠。現在,晨光中的工建區似乎比李雲飛想象的還要糟糕。
正麵山坡上,胡搭亂建著密密麻麻的破房屋,一條條臭水溝散發著刺鼻的氣味,流淌著家家戶戶排出來的垃圾。不時的有三五個小孩,穿著肮髒破舊的衣服,在垃圾堆裏麵亂翻。
“這裏好像是貧民窟啊?”李雲飛邊走邊問道。
沈文山冷笑一聲:“不用好像,這裏的確是貧民窟。住在這裏的人大概有一百五十萬左右,大部分的人主要依靠坑蒙拐騙偷過活,少部分人依靠打工,更少的一部分依靠剝削其他的人為生。我今天要帶你去見的人,就是最後一種。你千萬要記住,見到對方一定要保持笑容,最好是那種哈巴狗的笑容。”
說著沈文山轉過頭來衝著李雲飛做出了一個示範性的笑容。看著那笑容,李雲飛真有一種拿鞋底扇對方耳光的衝動。他開始有些後悔了,腳步也隨之慢了下來。當他看到走在前麵的沈文山並沒有等候他,想了想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向前走去。
沈文山所說的工地,出工建區不遠。數以百計的工人湧向兩扇寬闊高大的欄杆門,在門後堆放著各式各樣的建築材料,還有六棟尚未建完的大樓。沈文山走進工地,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樣,笑容親切的回應著每一個和自己打招呼的人。
不過沈文山並沒有跟著人流走,而且帶著李雲飛走向工地最西麵的一排白色藍頂活動房。當他微笑著目送走跟自己打招呼的人後,迅速轉過臉來,一臉嚴肅的看著李雲飛說:“想要讓我給你一個忠告嗎?那就是千萬不要相信那些人所說的每一句話,如果你想要在這裏生存,你就必須偽裝好自己,防著點別人。因為那些人隻想掏幹你的口袋,然後買酒灌醉自己。”
這反差,看得李雲飛一愣一愣的。怎麼會有人剛剛跟別人親切的打完招呼,轉眼就變臉。
沈文山一路走到活動房,示意李雲飛在門口先等一下。“你先不要進去,我給你打個前站。如果老板高興的話,今天你就能得到工作,如果老板不高興,怕是要等到明天再說了。”
“那真的是麻煩你了。”李雲飛十分客氣的說道,在他的心裏,雖然不太情願在工地上打工,可是一個陌生人能夠為了自己的工作如此勞心費神,李雲飛對眼前的這個人還是蠻有好感的。
沈文山衝李雲飛露出一絲笑容,然後走向一扇上麵貼著經理室標牌的門,伸出右手十分恭敬的敲了敲,在聽到房間內的人回應後,才緩緩的推開門,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在沈文山進門的一刹那,臉上瞬間換上了剛才給李雲飛示範過的哈巴狗式的笑容,嘴裏麵甜甜的說:“早上好,經理。”
不大的經理辦公室內隻是簡單的擺放著幾個檔案櫃,還有一張掉了漆的紅色辦公桌,一個身材瘦長,麵無表情的男子坐在一張老舊的老板椅上,翹著二郎腿,把腳搭在了麵前的紅色桌子上。
最吸引人注意的,就是上嘴唇的兩撇小胡子,還有那一雙老鼠眼,此刻那雙老鼠眼正盯著走進來的人。在工地上班的人盡管有數百人,不過對於眼前的這個人經理顯然是並不陌生。
“怎麼你一個人來啊?你的同伴呐?那個叫做張大山還是王大山的人呢?”經理嘴唇上兩撇小胡子抖動著質問道。
沈文山急忙向前,兩步走到紅色辦公桌麵前,滿麵笑容的說:“實在不好意思,我叔叔生病了,今天實在是來不了了。”
“哦,是這樣啊。”經理也不看沈文山,而是伸出手從抽屜裏麵拿出四個信封,將其中一個遞到沈文山的麵前說,“你們還真是客氣,平日裏給我打工雖然說不上積極,但是領工資的時候卻不來。這樣也好。”
沈文山雙手鄭重的接過經理遞過來的信封,垂在身前,賠笑著說:“平日裏我們的工作確實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還請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我叔叔今天實在病重,所以委托我來取他的工資,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
經理不等沈文山說完,擺了擺手說:“不用你操心,我得為我的員工負責,我隻有見到員工本人我才會發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