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藍。”淺淺的呼喚出現在戰場上,溫柔有禮。
所有的人都停下動作,身邊的風景順勢淪為來人的背景襯托,潔白的素衣,幹淨利落,就算沒有長袖飄揚,也不影響自帶一番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氣質。
鮮血汙穢在他的麵前,自慚形穢紛紛讓路,折扇輕搖不受任何人的影響,見到此番打的橫七豎八的景象,他隻是淡然一笑,毫不在意的走向藍衣女子,執起輕寒素白的手皺眉問;“可有受傷。”
“林將軍,還要感謝林將軍,手下留情。”
最後四個字被輕寒咬的很重。
不著痕跡將自己手抽回,耳邊是老者的話語;你是為天下而生。
今生注定是來還債。
冰涼的手握在一起,佛像慈悲都麵容柔和,陽光不停為他們停留,試圖灼熱對方的溫度,然而卻感覺不到對方身上溫度,遠不及佛堂前那雙手溫暖,明明是同一個人,差別又怎會這樣大?
唐倩兒甩了甩自己胳膊,手上都腫了,頭發也有點亂,清水洗淨臉上的塵土,俏麗的花容一如既往,輕寒姐姐說過;多練習防身術,沒有壞處。
胳膊雖說也好不到哪裏去,可臉上沒傷不尷尬,這群人太不知道憐香惜玉。
身披鎧甲不嫌累不說,長長的苦瓜般小臉垮了下來,這些人欺負她一個弱女子。
想她唐倩兒,自幼受南宮雪教導,是知書達禮的溫柔淑女,什麼時候幹過這麼粗魯的事,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這是太粗魯了。
於是,她從橫七豎八的躺屍裏緩緩走過,清風柔和。
現在架打完了,唐倩兒撫了撫耳邊淩亂的發絲,環繞四周不禁有些失落,那抹鮮豔的紅衣不在。
不在也好,省的說自己連架都打不過。
還說好以後有架一起打,現在倒好架打完了也沒看見他,心裏不免失落。
看她回去不好好的和他理論,隻是輕寒姐姐手被夏城皓握著,額,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被她忽略了。
林英眯眼看麵不改色的從躺著四仰八叉的侍衛裏款款經過,眼底不屑一顧。
唐倩兒身為淑女,不管前一刻在幹什麼,哪怕與人拚命,都要淺笑與人談笑風生,說什麼這是教養。
虛偽。
林英恨恨的瞪著她兩人,捂著自己被打傷的胳膊,自己就不應該手下留情,這樣的女子既偽善又不知廉恥,當真死不足惜。
其實他又哪裏手下留情了,招招致命,不給輕寒片刻喘息的機會。
夏城皓柔和的笑著,眼底神色不明,折扇輕搖,書生獨有的書卷氣迎麵而來,林英對上那雙溫和有禮的眼神,不由的生出一副心虛的模樣,再看什麼都沒有。
林英暗自笑自己大驚小怪,書生而已,怎麼會有那種壓迫氣質,不是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嗎?
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個武將,朗聲對夏城皓道;“夏公子不在帳篷裏陪著陵陽公主,怎麼有空出來閑逛。”
不陪著陵陽公主,出來閑逛,就屬於對皇族不敬,這是林英的認知,不過要提醒夏城皓,要想清楚自己的立場。
淺淡的笑容溫和又包容,如在看個不懂事的孩子玩鬧,頗有興致的看看他那條被輕寒打的不輕的胳膊,還是手下留情了,也許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可惜她不知道,自從踏進雨嵐山莊的那刻開始麻煩就開始了,而且,還是甩不掉的那種。
阿藍,不要再忍了,之後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當你看到那個人的時候,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不是你想忍它就會寬容你,它隻會步步緊逼,直到你退無可退垂死反抗掙紮。
若有似無的歎息;“林將軍雖在戰場上風光無限,智勇雙全,記性還真是不好,阿藍前幾日才受公主殿下之托,救了陛下,怎麼將軍倒像是不記得一般,如此還能凱旋歸來,實屬難得!真是委屈將軍了。”
“公主殿下若知東齊武將如此的英勇,不曉得作何感想?”
輕寒心裏暗自笑著,真是罵人不帶髒字,明揚暗貶,語氣誠懇,挑不出錯處,還以陵陽公主做擋箭牌。
陵陽公主明事理也是大家公認的,要是真的鬧翻到了齊孝帝和公主麵前,未必是條死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說不定,公主殿下又那麼善良,說不定一時會被輕寒迷惑,不相信他的一片苦心,豈不是把陵陽公主置於死地,林英不會讓輕寒得逞。
“夏公子言重了,我怎麼會和輕寒姑娘過不去,不過一麵之緣?隻是身負重任,不得已而為之,相信輕寒姑娘深明大義,清者自清,不會和末將一般見識的,對吧!”
最後兩個字是林英咬著牙吐出來。
清者自清,這四個字出口,輕寒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果然,夏城皓接口道;“的確,我也不相信馨月郡主的死會和阿藍有關,定是有什麼誤會,方才阿藍手裏沒有握劍,就與人拚殺,畢竟是位女子,本公子十分擔心她的傷勢惡化,將軍可先容我帶阿藍回去上些藥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