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半個小時之前被轉到了普通病房。病房裏的他,正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臉上戴著氧氣罩,身上還插滿了管子。監護病房裏出來醫療儀器發出的聲音之外,一切都很安靜。
盡管蔣小純強迫聽從醫生的叮囑好好休息,不隨便下床走動,但是躺在床上的她卻絲毫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一閉上眼睛,滿腦都是他昏迷時的樣子,尤其是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痛苦的煎熬。
走廊外麵冷得讓她有點受不了,她扶著肚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再影響到肚子裏的孩子。她通過值班的護士找到了他所在的病房。她遠遠地看著他,遲遲不敢向他走近。她像是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盯著他看,突然之間感覺很陌生,陌生到不敢相信自己與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朝夕相處了快大半年。
同在監護室陪著他的沈思涵發覺身後的她,於是急著站起來,轉過身有些意外地看著她,可是此時她的眼裏隻有他,其它一切都視而不見。
“小純姐,你不是在房間裏麵休息嗎?”沈思涵雙手交叉後麵,有些緊張地問。
她沒有回答,呆滯的眼神還是停留在他的身上,一刻不離。
“剛才,我看到他的手有點髒,幫擦了一下。”沈思涵意識到拿在手上的毛巾,又回頭看了看他在被子外麵的手,擔心她會誤會剛才看到的一切,才急忙解析。
“謝謝!”她說。
沈思涵看了看她又看了躺在床上的他,默默地選擇了離開。
“你還好嗎?”沉默了那麼久的她,最後以這三個字開口,而他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她慢慢地移步到他的床前,她把他的手貼在她的臉上,希望把身上的溫度都遞給他。“不管怎麼樣,你都要堅持住。”她對他說。他沉默的表情在暗示著他沒有任何的感知。“你能聽到我說的話嗎?”她還是忍不住要問。
病房裏醫療儀器的聲音無孔不入地侵占她的惶恐不安的心,她握著他的手,什麼話也沒有再說,隻是靜靜地陪著他。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沈思涵從外麵推門進來,小聲地對她說:“小純姐,太晚看,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要留下來陪他。”蔣小純握著他的手。
“為了孩子,要注意休息。”沈思涵擔心她肚子裏的孩子,“有什麼事,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謝謝你幫了我們那麼多,你累了,你回去休息吧。”她說。
沈思涵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午夜的天空大雪紛飛,空蕩的街道寂寥得隻剩下寒風呼嘯的聲響,那淹沒在雪花當中的街燈還露出一絲黯淡的光線。沈思涵站在醫院的門口,抬頭望著暗灰色的夜空,隱約地聽見不遠處傳來的狗吠聲。
被雪花模糊的車窗,看見小小星站在車椅上正對著外麵拚命地叫喊,還不時地用頭去撞車窗,看似想從裏麵逃出來。當沈思涵來開車門的時候,它搖著尾巴轉過身來看著她。它並非因為饑餓而叫喊,因為她放在車廂裏的食物一點都沒少。
“沒事,你的主人都很好。”沈思涵摸了摸它的頭說。
小狗慢慢地安分下來,但還是不時地往窗外看。
“吃吧。”她重新把那些食物整理了一下,放在它的跟前。
它慢慢地趴下,一點一點地吃掉那些食物。
她有些疲憊地躺在椅子裏,打開那台放在車裏的DV,看著他們一路來經曆的畫麵,想到他們現在的處境。她此刻的心情就像外麵的飄雪,紛繁而雜亂,她打開手機,在手機上打了幾行字,猶豫了一下又把所有的字刪除。
淩晨五點多鍾,沈思涵回到他的病房,病房裏隻剩下他,之前守著他床前的蔣小純不知去向。她在病房裏等了十來分鍾,不見蔣小純回來。她擔心她會有什麼事,於是出去找她。她沒有在她的病房看到她,然後又去了衛生間,可還是沒有找到她。她開始慌張,急忙地跑去護士值班室。
值班室的護士告訴她,她們在巡房的時候發現她身體不適,就把她送去做檢查。她急忙地趕往檢查室,檢查室裏還有醫生,醫生揚手示意她在外麵等候。
醫生把探頭在她的肚子上慢慢移動,一邊盯著監視屏幕。她的臉色很不好,因為擔心肚子裏的孩子,所以不時地詢問關於孩子的事,然而檢查的醫生也許因為深夜值夜班的原因,嚴肅的表情上平添了幾分疲意,對她的問題充耳不聞。醫生又用聽診器聽了一下肚子,然後摘下聽診器說,需要靜臥休養幾天。醫生說完就離開,丟下一個還沒來得及反應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