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往回開，他透過後視鏡能看見跟在後麵的母狗，它遠遠地跟著，被他看見的時候它就停下來，像認錯的孩子一樣低著頭。
在回去醫院的半路上她忽然被噩夢驚醒，意識迷糊的她感覺到了行進中的車子，當她完全清醒過來，發覺車廂裏的小狗都已經不在。
“它們呢？”她神色慌張地問。
他似乎對她的反應早有預料，所以顯得很平常。
“它們呢？”她用力地拍他的椅子，大聲質問。
“你放心，它們會好好的。”他說。
“你把它們弄哪去了？”她問。
他沒有回答。
“你怎麼忍心把它們丟下？”她質問他。她迅速地搖下車窗，回頭看，可是迅速倒退的街道已經被紛亂的雪花遮擋了視線，她環顧外麵的環境特點，試圖記住這裏，可是外麵白茫茫的一片，連車轍都沒來得及留下痕跡，她拚命地吹口哨，可是一路吹回來，還是沒有任何的用處。她失落地看著空蕩的車廂，心裏被什麼掏空了似的。
站在停車位心急如焚的沈思涵看見照射過來的光線，她條件反射地伸手遮住眼前的光線，還來不及仔細辨認光線的具體方向，車子已經在她的跟前停下。
“你去哪了？”沈思涵拍了拍車門著急拍地問。
駕駛室的門沒有絲毫的動靜，反而是後車廂的門被打開。
“小純姐……”沈思涵有些意外。
他推開車門下車的時候差點撞到沈思涵。
“小純姐，這麼晚你們去哪了？”沈思涵把她扶下車。
“沒事，就出去轉了一下。”她回答。
沈思涵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走遠的他，沒有繼續追問，而是扶著她，向醫院的大門走去。
護士重新給他的傷口做了護理。這一晚，蔣小純沒有回房間，一直在陪著他，他沒有睡著，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注意到沈思涵正在門口的地方看著他們。他小心翼翼地把蔣小純的手放進他的被窩裏。
退出房間後的沈思涵雙手環抱在胸前，摩擦兩邊的肩膀，以來取暖。她幾次回頭看了看那緊閉的房門，最後選擇裏走開。
第二天下午，他又一次昏迷，這是他進醫院以來出現的第三次昏迷，經過了四個多小時的搶救，他才脫離了危險。
醫生辦公室裏，陪伴在她一旁的沈思涵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而蔣小純的表情卻平靜得有些出乎意料。
“他大概還有多少時間？”不僅是沈思涵，連醫生都有些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蔣小純鎮定自若的語氣中問出來。
“情況有好的話，也許還有半個月。”醫生沉了一口氣回答。
蔣小純聽完後，什麼也沒有說就轉身離開。沈思涵從她平靜的表情中感到絲絲不安，她知道這不是蔣小純的真實反應。“小純姐……”沈思涵看著她走遠的身影，欲言又止。
沈思涵不忍心看著她一個人孤零零地一步一步地沿著昏暗的走廊走去，卻又不知所措，也許現在的她需要自己一個人安靜一下。
他昏迷了快兩天兩夜後醒來，醒來沒有多久，蔣小純就帶他離開了醫院。她開著車子繞了半個小時，又回到了之前停下半分鍾猶豫的十字路口，她左顧右盼的樣子，很明顯她自己也知道迷路了。她幹脆了熄火，搖下車窗，望著外麵稀少的雪花。
“你怕死嗎？”她像是在問他，又像是在問自己。
他並沒有因為她的問題而感到任何的意外。他沒有說話，而是以她同樣的形式平靜地望著外麵的夜空，他覺得今晚那些紛飛的雪花很美，美得讓他忘記了對死亡的恐懼。
“你死了，我會在心裏為你建一座墳墓。”她說。
在他剛好抽完一根煙的時候，她重新啟動引擎，往右打了一個轉彎，和第一次選擇的方向相反。這次她開著決絕，車速也比之前快，似乎已經明確了方向，直奔目的地。兩人並沒有語言交流，期間又幾次簡單的眼神對視，但彼此的眼神都很自然，仿佛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