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新中國第一(1 / 3)

一連串的好事接蹱而至,為飽經風霜的朱家小院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愉悅。

朱彥夫剛從醫院回來不久,馬縣長就通過蒙陰縣人民政府把朱彥坤從蒙陰送回了張家莊。喜得鄭學英涕淚滂沱,舉家大宴鄰舍,以示慶賀。中秋節來臨之際,鄭學英一反昔日之節省,就開始精心籌辦團圓生活,她要為老年重新得到的天倫之樂好好慶祝一番,朱彥夫見母親整天眉開眼笑,就悄悄把隱藏在內心的秘密告訴了母親,他想趁中秋佳節把陳希榮一並接來共賞秋月。“真的?平日咋沒聽你說?”鄭學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這孩子,是想把娘給突然樂死啊!”鄭學英半信半疑,見朱彥夫一本正經,心裏怒花開放,為了表達初次見麵的隆重,她在八月十四就讓彥坤去劉莊把彥花兩口也接回娘家幫忙拾掇。農曆八月十五天還沒亮,她就把朱彥坤叫起來,讓他到東裏去接陳希榮來家過節,樂得朱彥坤一蹦一跳屁顛屁顛的。

房子雖然陳舊,但經過仔細拾掇後,也很象那麼回事,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該收拾的都收拾妥了。全家的眼睛都瞄著村口的小路口,期盼著村口那激動的身影出現。

新媳婦第一次上門看家,是天大的好事,鄭學英好想把左右鄰居都接來一起熱鬧熱鬧,但被朱彥夫阻止了。雖然陳希榮答應八月十五來他家過節,但他心裏還是不敢相信那是千真萬確的現實,所以就遲遲不敢把這消息告訴母親,他怕到時候萬一陳希榮有個變卦,自己丟了麵子事小,母親心裏的難受就無從安慰了。隻因為節氣來了,他才不得不把這消息告訴母親。一家有喜百家賀,雖然朱家沒請左右鄰舍的前來作陪,但上下院子裏的鄰居一聽說朱彥夫今天是新媳婦上門看家的好日子,也都伸長了脖子關注著路口。尤其是小狗子,他把他眼裏看到的陳希榮說得天仙一般,描繪得有聲有色,更讓大家夥想一睹為快。

來回七八十裏山路,怎麼說也得大半天時間。朱彥夫早上一起來,心裏就開始七上八下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顯得越來越慌亂,夾著拐杖在院門前走來走去,昔日的那種激動變成了莫名其妙的緊張,這種緊張是從來沒有過的,連他第一次上戰場也沒有這種奇怪的感覺。他心裏沒有個準數,他最擔心的是朱彥坤垂頭喪氣地出現在村口的小路上。

朱彥坤回來了,一個人回來的,朱彥夫的心一下掉進了冷水盆裏,鄭學英的臉上掛不住了,有種想哭的感覺。朱彥坤做了個鬼臉,指著村口笑起來,這時候大家的眼前一亮,終於看見從村口走來了兩個漂亮的姑娘。原來是陳希榮邀請同來的同事故意製造的一驚一乍的氣氛,想看看朱彥夫從失望到驚喜的惡作劇。

盡管朱彥夫全家把屋子收拾打理得幹幹淨淨,一些家什也經過仔細擺放,但低矮的草房,不成款式的幾樣家具還是讓陳希榮的同事看得隻擺頭,她悄悄地把陳希榮拉到背處:“太窮了,太窮了,別傻啦,趁著身份還沒有公開,就當是來看看朱彥夫算了,一輩子住這樣的窮地方,愁也把人愁死了。”

陳希榮有充足的心裏準備,她不覺得這裏寒酸,在吃飯的時候,就開口把鄭學英叫娘了,飯後,還沒等鄭學英和朱彥花反應過來,就搶先收拾起桌上的碗筷走進了廚房。陳希榮的這種選擇,讓很多人不能理解,她的堅決態度終於得到了姑姑和姑父的支持,姑姑和姑父尊重了她個人的意願,同意了這門親事。為了照顧朱彥夫的生活,陳希榮放棄了東裏衛生院的工作,毅然決定在農曆八月二十與朱彥夫拜堂成親。

朱彥夫和陳希榮的婚禮非同一般。沂源縣政府的馬縣長親自來了,沂源縣民政局和縣婦聯的主要領導也親自到場祝賀,就連泰安療養所所長劉海也趕來參加。劉海是作為新婚的介紹人被吳善德電話邀請來的,他對但當這個介紹人的角色表示了發自肺腑的感慨,從哭笑不得到不敢相信,老戰友的情誼在一次小小的閃跌之後又恢複了昔日的親密。

歡樂的時光在不經意間滑過,轉眼新年的正月已走到末稍。

也許是吹了雪風的緣故,鄭學英從女兒彥花家一回來就有點感冒。晚上十點多,在煤油燈下做針線的陳希榮有些放心不下,又來到婆婆的床前摸摸婆婆的額頭,婆婆的燒退了,體溫也恢複了正常。

“娘,想吃點啥?俺給你做。”

鄭學英不太感到餓,隻是有些口渴,她輕輕搖搖頭:“榮兒,喝點水就行,俺什麼也不想吃,你就早點睡吧,別操心俺,注意身子。”

“嗯,”陳希榮說,“娘,俺就給你衝碗蛋花來,多少吃些東西,睡覺也暖和一些。”

陳希榮的心細和孝敬在張家莊無人能比,她對朱彥夫對婆婆的關心體貼真可謂無微不至。自從進了朱家門後,她就成了朱家的頂梁柱,地裏的莊稼她學著做,還在家裏喂了一頭豬,結婚半年時間,每天都是忙碌碌的,除了正月十五回了趟沂源外,幾乎沒有閑過一天。她好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碾子,一天到晚不停地轉著。陳希榮猛然想到姑姑送給她的一包糕點,婆婆的牙不太好,吃不了硬食,何不拿出來給婆婆泡在蛋花裏吃呢?想到這裏,陳希榮連忙打開箱子,取出一個用報紙包著的大包,端到了婆婆的房裏。

“娘,這是俺姑姑送俺的糕點,蠻甜的,您泡著吃,您一直在姐姐家沒回來,俺差點忘了,剛才想起來的。”陳希榮說著抓了一把放在婆婆碗裏。

鄭學英嚐了一口:“好吃,好吃,俺活了幾十年還沒吃過這麼香甜的果子,端去大家都吃,你也要吃,俺要看著你吃。”

這點心是陳希榮姑姑專門送陳希榮打零嘴的,陳希榮習慣了家裏有好吃的先緊著婆婆,然後才是丈夫小叔子,她自己一般都舍不得吃,見婆婆要看著自己吃,就撿了一塊放在嘴裏,沒想到一放進嘴裏就做嘔起來,她這段時間嘴有些饞,就喜歡吃些酸食,她心裏明白這是懷孕後的反應,連忙捂著嘴退出了婆婆房間。

朱彥夫正坐在太師椅上就著煤油燈看一本書,陳希榮端著紙包進來往朱彥夫麵前一放:“書呆子,來,俺喂你吃果子,娘已在吃了。”陳希榮撚起點心塞進朱彥夫的口裏,“甜不甜?”

“甜,好甜,你也吃點兒。”朱彥夫的嘴品咋著,忽然被眼前包糕點的報紙吸引住了,“報紙,報紙!”

“報紙怎麼啦?”陳希榮嚇了一跳,端起紙包反看順看,也沒看出什麼異物來。

“我是說報紙上的字!”朱彥夫像發現什麼奇跡似地興奮,“快,把吃的東西趕緊搞到別的地方去,這張報紙有問題。”

“什麼問題?”陳希榮不知所以,連忙把報紙上的果子倒進手邊的大海碗裏,“這報紙上有毒?”

“不是,我是說那上麵的字。”

“看你,嚇俺一跳,報紙上肯定有字。沒字還叫報紙,真是,一驚一乍的。”陳希榮這才放了心,“要看是不是,俺給你鋪開。”

朱彥夫看著鋪展的報紙,嘴裏不停地說:“怪,真是怪,新鮮,真新鮮。”

“上麵說什麼了?什麼怪?什麼新鮮?”

“我說的是這字,與原來的不一樣,看出來沒有?”

“俺不識字,俺看不出來,俺隻曉得這上麵都是字,沒看出什麼不一樣來。”陳希榮仔細瞧了瞧,還是直搖頭。

朱彥夫越看越興奮,他得意地賣起了關子:“你去找些舊報紙來,看看是不是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