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3)

魏景初中,鹹陽縣吏王臣家,有怪,無故聞拍手相呼,伺無所見。其母夜作倦,就枕寢息,有頃,複聞灶下有呼聲曰:“文約,何以不來?”頭下枕應曰:“我見枕,不能往。汝可來就我飲。”至明,乃飯臿也。即聚燒之,其怪遂絕。

魏郡張奮者,家本巨富,忽衰老財散,遂賣宅與程應。應入居,舉家病疾,轉賣鄰人何文。文先獨特大刀,暮入北堂中梁上。至三更竟,忽有一人,長丈餘,高冠黃衣,升堂呼曰:“細腰。”細腰應喏。曰:“舍中何以有生人氣也?”答曰:“無之。”便去。須臾,有一高冠青衣者;次之,又有高冠白衣者。問答並如前。及將曙,文乃下堂中,如向法呼之,問曰:“黃衣者為誰?”曰:“金也。在堂西壁下。”“青衣者為誰?”曰:“錢也,在堂前井邊五步。”“白衣者為誰?”曰:“銀也。在牆東北角柱下。”“汝複為誰?”曰:“我,杵也。今在灶下。”及曉,文按次掘之,得金銀五百斤,錢千萬貫,仍取杵焚之。由此大富,宅遂清寧。

秦時,武都故道,有怒特祠,祠上生梓樹。秦文公二十七年,使人伐之,輒有大風雨。樹創隨合,經日不斷。文公乃益發卒,持斧者至四十人,猶不斷。士疲還息,其一人傷足,不能行,臥樹下,聞鬼語樹神曰:“勞乎攻戰?”其一人曰:“何足為勞。”又曰:“秦公將必不休,如之何?”答曰:“秦公其如予何。”又曰:“秦若使三百人被發,以朱絲繞樹,赭衣灰坌伐汝,汝得不困耶?”神寂無言。明日,病人語所聞。公於是令人皆衣赭,隨斫創,坌以灰。樹斷,中有一青牛出,走入豐水中。其後青牛出豐水中,使騎擊之,不勝。有騎墮地複上,髻解被發,牛畏之,乃入水,不敢出。故秦自是置旄頭騎。

廬江龍舒縣陸亭,流水邊有一大樹,高數十丈,常有黃鳥數千枚巢其上。時久旱,長老共相謂曰:“彼樹常有黃氣,或有神靈,可以祈雨。”因以酒脯往。亭中有寡婦李憲者,夜起,室中忽見一婦人,著繡衣,自稱曰:“我樹神黃祖也,能興雲雨。以汝性潔,佐汝為生。朝來父老皆欲祈雨,吾已求之於帝,明日日中大雨。”至期果雨。遂為立祠。憲曰:“諸卿在此。吾居近水,當致少鯉魚。”言訖,有鯉魚數十頭,飛集堂下。坐者莫不驚悚。如此歲餘,神曰:“將有大兵,今辭汝去。”留一玉環,曰:“持此可以避難。”後劉表、袁術相攻,龍舒之民皆徙去,唯憲裏不被兵。

魏桂陽太守江夏張遼,字叔高,去鄢陵,家居買田。田中有大樹十餘圍,枝葉扶疏,蓋地數畝,不生穀,遣客伐之。斧數下,有赤汁六七鬥出。客驚怖,歸白叔高。叔高大怒曰:“樹老汁赤,如何得怪!”因自嚴行,複斫之,血大流灑。叔高使先斫其枝,上有一空處,見白頭公,可長四五尺,突出,往赴叔高,高以刀逆格之。如此凡殺四五頭,並死。左右皆驚怖伏地,叔高神慮怡然如舊。徐熟視,非人非獸。遂伐其木。此所謂“木石之怪,夔、魍魎”者乎?是歲,應司空辟侍禦史、兗州刺史。以二千石之尊,過鄉裏,薦祝祖考,白日繡衣榮羨,竟無他怪。

吳先主時,陸敬叔為建安太守,使人伐大樟樹,不數斧,忽有血出。樹斷,有物人麵狗身,從樹中出。敬叔曰:“此名‘彭侯’。”乃烹食之,其味如狗。《白澤圖》曰:“木之精名‘彭侯’,狀如黑狗,無尾,可烹食之。”

吳時,有梓樹巨圍,葉廣丈餘,垂柯數畝。吳王伐樹作船,使童男女三十人牽挽之。船自飛下水,男女皆溺死。至今潭中時有唱喚督進之音也。

董仲舒下帷講誦,有客來詣。舒知其非常。客又雲:“欲雨。”舒戲之曰:“巢居知風,穴居知雨。卿非狐狸,則是鼷鼠。”客遂化為老狸。

張華字茂先,晉惠帝時為司空。於時燕昭王墓前,有一斑狐,積年能為變幻。乃變作一書生,欲詣張公。過問墓前華表曰:“以我才貌,可得見張司空否?”華表曰:“子之妙解,無為不可。但張公智度,恐難籠絡,出必遇辱,殆不得返。非但喪子千歲之質,亦當深誤老表。”狐不從,乃持刺謁華。華見其總角風流,潔白如玉,舉動容止,顧盼生姿,雅重之。於是論及文章,辨校聲實,華未嚐聞。比複商略三史,探賾百家,談老、莊之奧區,披風、雅之絕旨,包十聖,貫三才,箴八儒,擿五禮,華無不應聲屈滯。乃歎曰:“天下豈有此年少。若非鬼魅,則是狐狸。”乃掃榻延留,留人防護。此生乃曰:“明公當尊賢容眾,嘉善而矜不能。奈何憎人學問!墨子兼愛,其若是耶?”言卒,便求退。華已使人防門,不得出。既而又謂華曰:“公門置甲兵欄騎,當是致疑於仆也。將恐天下之人,卷舌而不言;智謀之士,望門而不進。深為明公惜之。”華不應,而使人防禦甚嚴。時豐城令雷煥,字孔章,博物士也,來訪華,華以書生白之。孔章曰:“若疑之,何不呼獵犬試之?”乃命犬以試,竟無憚色。狐曰:“我天生才智,反以為妖,以犬試我,遮莫千試萬慮,其能為患乎?”華聞益怒曰:“此必真妖也。聞魃魅忌狗,所別者數百年物耳;千年老精,不能複別。惟得千年枯木照之,則形立見。”孔章曰:“千年神木,何由可得?”華曰:“世傳燕昭王墓前華表木,已經千年。”乃遣人伐華表。使人欲至木所,忽空中有一青衣小兒來,問使曰:“君何來也”使曰:“張司空有一年少來謁,多才巧辭,疑是妖魅。使我取華表照之。”青衣曰:“老狐不智,不聽我言,今日禍已及我,其可逃乎?”乃發聲而泣,倏然不見。使乃伐其木,血流,便將木歸。燃之以照書生,乃一斑狐。華曰:“此二物不值我,千年不可複得。”乃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