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盲症,又叫麵孔遺忘症。對於桐雪來說,她難以本能的直觀的分清別人的臉,甚至如果不對著鏡子,而是把她自己的頭像放在別人的頭像一起,她也認不出自己。
在桐雪眼裏,每個人的頭就是一個個鴨蛋,麵孔就是水,是電視雪花。認出一個人是正常人的本能,卻是桐雪的異能,艱難的程度,就好比《最強大腦》的微觀辨蛋,甚至“水哥”辨水。
如果不尋找辨認的細節,熟人也會是她的陌生人。有時候熟人打招呼,她總會裝作認識,熱情的回應。正因為這,陌生人如果知道她臉盲的秘密,自然會假裝熟人搭訕。她就會失去正常的判斷。可想而知,她麵臨的危險比正常人要高得多。
在她高中就發生了這樣的危險,而且蝕骨摧心,她永遠不願意想起,多年過去了,縱然偶爾從夢裏驚醒,她也不讓可怕的回憶在現實中殘留半分。
在桐雪的字典裏,沒有追星一說,那些明星可望而不可“記”,隻不過是夜空裏閃耀的點點星子,難以辨認。
桐雪不怕鬼是有原因的,在她看來,鬼的臉是一種奇怪花哨的塗鴉,看到底,人鬼不分,誰嚇誰都不知道。
那麼,追劇,看電影,就超出了桐雪的欣賞範圍,看不懂,就像正常人看,臉上都打上馬賽克,照樣看不懂。
人體器官如果某一種有缺陷,那麼另一種器官就功能特別突出。比如,盲人的耳朵特別尖。邏輯一樣,桐雪的耳朵特別靈敏,表現在對音色的辨識,隻要跟他說過話的有一麵之緣的人,而且她留意過,時隔十天半月,麵對麵再次聽到那個人的聲音,她竟然能認出來。
跟桐雪熟悉的每個人,桐雪隻能抓住她最容易記住的某一些特征,然後跟與之對應的言行舉止一起打包儲存在腦袋裏。能記住的特征很單一,而打包的言行舉止越來越豐富。最後,認出熟人的最簡單辦法,是看麵孔以外的豐富的內在。
那麼,如果有內在非常相似的兩個人,甚至是一個陌生人表現出來的內在,跟她腦袋裏打包的熟人的內在雷同,在她的辨認係統裏會有什麼結果呢?
會不會想象成一個人,一個人成為另一個人的影子?
總之,桐雪的感知世界是奇特的。
桐雪愛上歐陽非,一見鍾情自然不可能,而是她在歐陽非身上找到了一種溫暖,一種親近,一種信任……,這些感知因素早已存在,已經打包起來的放在腦袋裏了,無可取代。
寂靜的夜,關掉燈,月光灑進窗戶,鋪在涼席上,桐雪褪盡一切,赤著躺在涼席上,靜靜看著夜空裏的明月。那一抹照進的月光也成了一掛潔白的帳幔。
桐雪手指尖夾著一封信箋,她把信箋卷成一支雪茄,時不時抽上兩口,愜意霸氣如黑幫女老大。她禁不住自嘲自笑。
然後,桐雪將雪茄圈大成一個望遠鏡,對著月亮望,嘴裏呢喃著:野星,你現在也正望著同一個月亮對嗎?可是,聽說你在的地方叫做“黑屋”,那兒沒有光,沒有月亮,你會不會害怕?你是不是現在獨自蜷縮在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