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李,經濟學教授,圖書館館長,就叫我李先生就行啦。”李先生很隨和說道。
澤元忙雙手握住他的大手,激動說道:“您就是李先生,《新青年》上您的《庶民的勝利》寫得太好啦!”
李先生微微一笑,“沒什麼,隻是敝人一己之見,希望你多讀些好文章,在社會大學裏多聽聽,多看看。好啦,有空再聊,再見!”
“先生,再見!”澤元目送著李先生在大雨中越走越遠。他心中後悔,自己應該同他多談談。
從那次見麵後澤元每次去圖書館總要問館員,李先生在不在館。館員都說,不在或外出沒空。因此澤元一直沒有機會再同李先生談話。
那年冬天,北京下了一場大雪,積雪足足有二尺多厚。雪剛停,沒有一絲風。路上,屋頂上,樹頂上都是厚厚的雪,白茫茫一片,甚是好看。澤元深一腳、淺一腳來到圖書館。遠遠看見李先生一個人被剪雙手,在圖書館門口清掃了雪的台階上邊踱著步,低頭思考什麼。
澤元過去很禮貌問道:“李先生好!”
李先生抬頭看看他,握住澤元的手,說:“哇,你叫晏澤元,四川人。秋天咱們見過一次。”
澤元有些詫異,李先生有這麼好的記憶力。連連點頭,說:“對,對,李先生說得一點不錯。我曾找過您好幾次,都未曾謀麵。”
“找我好多回?嗯,有意思。”李先生的口音裏沒甚麼唐山味。
“是的,先生,能抽點空和學生談談,我有幾問題,想向先生請教。“澤元請求道。
“可以,走吧,我們到辦公室談吧。“李先生提議道。
澤元隨李先生走進了館長辦公室。辦公室非常簡樸,一張非常大的就寫字台,幾把高背椅子,還有一個裝滿圖書的書櫃。
“同學,請坐。”李先生說道,然後用茶缸倒了一缸白開水給澤元,“有什麼話你盡管講,這兒隻有咱們倆,外麵無法偷聽。”
澤元好像遇見親人了,滔滔不絕地講開了。他從自己拜嚴先生為師就讀涪陵洋學堂開始,以及李浩父子農民義軍起義始末,一一道來。又講到求精中學讀書,遇見馬先生,馬先生鼓勵他上北大。又講澤懷投靠袁大頭,殺害李浩,偉業趕走澤懷,落草接官堡,鏟除雷老大。最後講自己步行北上,在合川、南充、廣之和西安圍城,所見所聞。詳詳細細都講了出來。
“我始終不明白,自從中山先生推翻滿清之後,民國十年了,中國依舊這個模樣,軍閥戰亂,官僚腐敗,老百姓日子越來越窮,民不聊生,偌大中國竟沒有一塊真正幹淨太平的地方。中國的出路在哪裏?”澤元忿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