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工人該起來鬧呀,向老板多要錢呀。”
“鬧,工人鬧,罷工,老板就請軍閥派兵來抓工人殺工人。你說工人還該咋辦?”
“唉,這是命,工人命裏該受窮。”小梅歎息道。
“不對!這是社會造成的,隻要推翻這個社會,建設一個沒有剝削,沒有壓迫的社會,工人農民就不會這麼窮了。在中國資本家剝削工人,地主剝削農民,造成社會不公平,富人越來越富,窮人越來越窮,工人和農民隻要團結起來,拿起武器,打倒這個社會和黑暗的政府……”
因為這些話全是從自己最心愛的丈夫口中講出來的,她越聽越入耳,由新奇有趣慢慢地開始讚同。又因為是自己最心愛的人,也是最信賴的人講的,她就毫無保留的相信。這樣日積月累耳濡目染、潛移默化,小梅心中知道了這個社會裏為什麼這麼多的不公,這個社會裏為什麼富人越來越富、窮人越來越窮,富人窮人為什麼不平等。
又是一個星期天,早晨九點鍾秦渝生帶著太太來澤元家拜訪。
進門看見小梅係著圍裙在外麵房間洗衣服。小梅一邊擦幹手一邊衝三樓喊:“澤元,秦主任和太太來了。”
“稍等一下,我寫完之後就下來,請他們坐一下。”澤元從三樓伸出頭來答道。
小梅招呼秦渝生夫婦坐下,倒水沏茶上點心。然後小梅就和他們聊天。秦太太很熱情,索性蹲下來幫小梅洗起衣服來了。小梅沒法也隻好邊洗邊閑聊。
秦渝生關心地又提起王狗娃來,小梅一五一十的講了澤元和她去王家訪問的情況,並且說明了自此以後王狗娃再不調皮搗蛋了,學習成績也突飛猛進了。
秦渝生心中稱讚:“這個澤元還真有辦法,什麼調皮學生都能調教好。”
“聽說澤元加入過國民黨。”秦渝生想了解一下澤元的情況。
“是的,澤元說過他在北京上學時,一位姓楊的教授介紹他加入的,後來還當過湖北省黨部委員,文教主任。”小梅沒有半點隱瞞,“可是他大哥澤懷是省黨部清黨專員,懷疑澤元是CP,總想害他,澤元隻好逃回四川的。”
秦淮生一聽犯難了,這一切說明澤元背景太複雜。
直到十一點,澤元才從三樓下來,不無抱歉意的說道:“實在抱歉,沒有出來與二位講話,怠慢二位了。上海想出一本微幾的書,我隻好趕出來,盡早寄過去。”
秦渝生問道:“微幾,是微分幾何?那可是大三、大四的教材,澤元,你在搞研究?”
“業餘愛好,業餘愛好,不值一提。”澤元連忙自我貶低。
“了不起,了不起呀,澤元你是肚裏學問不外露,真人不露相。”秦淮生誇道,“現在已快中午了,我約好了幾位朋友在慶豐園打牙祭(方言:改善夥食之意)。也請你去熱鬧熱鬧。”
秦太太也攛掇小梅,“小梅你也去,咱們四位內眷,吃完飯正好湊一桌,搓上四圈,多好啊。”
小梅也喜歡打麻將,隻是同澤元結婚後,成天忙於上課,或者聽澤元給她上社會學這一課,很久沒打麻將,經她這麼一說,馬上響應:“澤元,既然秦主任已經請了人,咱們也去湊個熱鬧,玩玩唄。”
“好,好,我的太太,我還真沒有陪太太出去玩過,今天就陪你去玩個痛快。”澤元說道,“秦主任,這些日子我很少和同仁們在一起玩耍。今天我請客,招待各位吧。”
到了慶豐園,進了樓上雅間,澤元看見本校的高老師夫婦和張老師夫婦在此等候多時了。高老師是語文老師,學生都稱他高國文。張老師是教英文的,學生都稱他張英倫。他們都帶得有太太,互相介紹一下太太,寒暄一下,就坐下來吃菜喝酒。那時候慶豐園的鹵鴨子很有名,很快就發現大家對學校內的事情看法基本一樣,澤元猜他們可能就是學校中的秘密支部。他隻好佯作不知,不想捅破這張紙。太太們不喝酒,匆匆吃完就去隔壁房間打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