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瑛頭也不抬的說:“幹啥子?殺了吃嘎嘎。”
江順之就說:“你各人屋頭沒得肉吃嗎,啷個跑到我屋頭來殺我的剩蛋雞吃?”
秀瑛說:“我屋頭不缺肉吃,就是你屋頭沒得肉吃。跟你說嘛,這隻雞是殺給你吃的。”
江順之說:“我好好的,吃啥子雞喲。”
秀瑛就生氣的站起來說:“你好好的,那就不要喊腦殼痛,就不要喊腦殼昏唦?你現在肉不吃,蛋不吃,藥也不吃,二天要是把毛病拖惱火了,人倒了,你讓我姆啷個辦唦?”秀瑛說著就哭了起來。
江順之最疼愛的就是秀瑛,看見女兒哭,他的心就軟了,說:“唉,你殺都殺了,煨都煨了,我又能咋個樣嘛?”
秀瑛忍不住就蹲在江順之麵前,抱著他的腳杆大哭起來。哭完了後,秀瑛說:“爺,你一生勤儉,到老了該享下子福了。我和大哥都生活得好好的,不需要你的錢,你該吃就吃,該用就用,你像現在弄個儉省,二天這錢留到又到有啥子用嘛?”
江順之說:“‘勤儉持家’,這是我們江家的祖訓,從我記事起,我們江家就是弄個過來的,我都習慣了。唉,享啥子福喲,你和秀坤都好,這就是爺最大的福氣。我嘛,不用你們操心。”
秀瑛說:“爺,你要把身子養好,把毛病醫好,不讓我和大哥操心,就是最最心痛我們了。”
江順之說:“老話說的‘閻王要你三更死,絕不留你到五更’。這人啦,生死由命,爭不過的。既然你們都弄個說了,那就吃嘛,醫嘛。”
第二天,秀瑛就請了太醫給江順之看病。然後就是一連好多天的照顧他,又是抓藥,煎藥,服伺老太爺吃藥,看到爺舍得吃喝了,身體好像也好了起來,秀瑛也就放心了。
然而,就在秀瑛回到“大壪”的第二天下午,潘老幺飛踏踏的跑來,說江老太爺不行了。秉誠和秉靈一聽到說,抬起滑竿就跟秀瑛一起往“長石壩”跑。到屋一看,秀瑛姆早已哭成個淚人,江老太爺睡在床上人事不省。秉誠和秉靈二話不說,抬上江順之就往銀沙鎮上跑。秀瑛把江唐氏安慰好後,也追到鎮上來了。
蕭葒依檢查後對秀坤等人說,老太爺是腦溢血,病情相當嚴重。問秀瑛他們為啥子不早點送來,拖到這個時候恐怕是太晚了。這個手術以她現在的條件做不了,必須送到虞城大醫院去才得行。問題是路途太遠來不及了,老太爺年歲大了經不起路上折騰,現在隻能是用藥控製其再出血。一切的一切,都隻有靠老太爺自己的生命力了。為了病房的安靜,除了秀瑛堅持要留下守護她爺外,其他人都到秀坤家裏等消息。
第三天晚上半夜時分,江順之突然睜開眼,嘴唇動了動。秀瑛趕緊俯過身去問:“爺,你想說啥子?”
江順之的手慢慢抬起指著病房的門。秀瑛問:“你是不是要喊他們進來?”
江順之的手抬著沒有放下。秀瑛又問:“你是不是擔心我姆?”
江順之眨了眨眼睛。秀瑛說:“爺,你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我姆的。”
江順之的手放下了,眼角處滴下了幾滴老淚。
快天亮的時候,江順之走了。
江順之的墓地是他身前就請陰陽看好了的。老太爺一生勤儉,不喜鋪張,江家人遵其遺訓,為江順之辦了簡樸的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