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誠囁嚅地說:“我那天還不是聽別人說閑話難聽,所以回來就順便弄個一說,未必你還當真了呀?”
秀英說:“這種話咋個能夠隨便說呢,婚姻那是好大的事情羅,你弄個一說,我還能說啥子呢?你是哥子,是這屋頭的當家人,你既然都發話了,你既然都開始嫌棄我了,我要是再厚起臉皮賴倒起不走,把你哥子氣病了,我二天啷個脫得倒爪爪。”
秉誠說:“你說些啥子喲,我嫌棄你,我好久嫌棄過你嘛,你這不是找些話來說嗎?”秉誠想了想說:“就是我那天偶爾說過嫁人的事,這不又過去好些天了,啷個你今天想通了要嫁人了呢?”
看秉誠沮喪的樣子,秀英偷偷笑了笑,就接著秉誠的問話說:“啷個是我想通了呢?是人家‘斑竹林’的王三娘剛剛來給我說媒,要不然,我就是想嫁人也不曉得嫁給那個唦?”
秉誠就生氣的埋怨起王三娘來,說:“這個王三娘也是,弄個大的歲數了到處跑啥子嘛?咋個光曉得給別個做拐事喲。”
秀英說:“啷個是做拐事呢?給人家做紅媒牽姻緣那是做好事唦。”
秉誠無奈的說:“那,她給你說的是那家人戶嘛?”
秀英自豪地說:“說的是‘長太灣’大戶人家曾老太爺。”
秉誠一聽就說:“那‘長太灣’曾老太爺倒還真是這一方有名的大戶。”
秀英說:“就是,放著這麼好的人戶不放,二天你要是再要攆我走,我就嫁不到這麼好的人戶了唦。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個店了呀。“
秉誠氣得在屋裏來回度步,好像又想起啥子事,就說:“好像,那曾老太爺歲數不小了喲。”
秀英說:“不大,才六十四歲。”
秉誠好像找到由頭了,就說:“六十四歲還不大呀?你未必嫁過去給他當姑娘嗎?”
秀英說:“當啥子姑娘喲,王三娘說了,想要嫁給曾老太爺的青頭姑娘多的是,但是人家曾老太爺說了,他隻找讀過書識得字知書達理四十來歲的堂客,人家是找了好些年才訪到我的,就趕緊喊王三娘來提親。人家說了,他是續弦,我要是嫁過去就當正房太太給他管家。”
到了此時,秉誠就再也無話可說了,就抱著芝兒說:“幺兒,你姆不要你了,二天我們啷個做喲?”說著,還差點流下淚來。
秀英一把抱過芝兒說:“哪個說我不要她了,我是要把芝兒帶走的喲。我一帕屎一帕尿的把她帶大,我才舍不得她呢。”
秉誠就著急的說:“你們都走了,我咋個辦呢?”
秀英說:“你再去找個青頭姑娘唦。”
秉誠說:“我都挨邊五十歲的人羅,找啥子青頭姑娘喲。”
秀英說:“五十歲咋個啦?我又不要你一分錢的陪嫁,這屋頭弄大的家業,有了梧桐樹還怕引不來金鳳凰嗎?”
秉誠埋著頭有些難過的說:“等到嘛,金鳳凰?龜兒老烏鴉都不得來。”
此後,秉誠提心吊膽的過了好多天,秀英嫁人的事一直沒得動靜。這天,秉誠終於忍不住了,就問秀英說:“秀英,你不是說曾家這幾天就來下聘禮唦,啷個弄久了都沒得動靜呢?”
秀英就指著他說:“該是哈,該是哈,你還說不想攆我走,才過去幾天你就急著要追我走了。”
秉誠辯解地說:“我沒有要追你走,我是看到……”
秀英說:“你看到啥子?他不願來就算了,未必你還巴心不得他來下聘禮呀?”秀英說著,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她彎腰弓背,就差點沒有笑岔氣。
秉誠就問:“你該不是給我算壇子(開玩笑)的吧?”
秀英笑夠了,就說:“我還真不是得跟你算壇子的,那王三娘還真的是來為‘長太灣’曾老太爺說媒的,不過我沒有答應,讓我給轟走了。”
秉誠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就有些激動的說:“你硬是嚇死我了,整得我這些天瞌睡都沒有睡好。我說嘛,我們龍家的媳婦咋個要嫁給外人呢?要嫁也隻能嫁給龍家的人唦。”
秀英說:“龍家的人?你們龍家還有哪個人?”
秉誠自知失言,趕緊扛起鋤頭就走,說:“我下地去了。”說著,頭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看著秉誠的窘相,秀英在後麵又是一陣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