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致也是政權循環兩百到四百年的原因,人本身就是自私的動物。英明如高祖劉邦,最初便是不滿暴秦亂政,揭竿而起,憑著知人善用引得四方豪傑來投,最終平定天下還不是承秦製,為鞏固他劉家江山追隨他的那班豪傑還不是落了個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下場。
當你成了利益既得者,就難以維持本心了。
突然下起冷雨,清冷的雨水打在臉上,馬越打了個寒顫,見古塔兒裹著獸皮走出軍帳,為他披上一塊熊皮。
“主公,外麵天涼,進帳裏歇息吧。”
馬越捏了捏熊皮上厚實柔軟的毛,抬頭滿臉雨水混合著眼淚對古塔兒問道:“古塔兒,你說我怎麼就沒帶著他們活下來呢?”
古塔兒歎了口氣,靠坐在馬越身旁,任憑冷雨打濕腦袋,道:“主公,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因為你我們才活下來這麼多人啊。”
“可是我們死了五十五個弟兄。”
“你沒什麼可自責的,若不是提前發現敵情,營中二百人全部都會死,你救了所有的人,你也隻是一個人,怎麼能救下所有人,廝殺總是要有傷亡的,以後我們還會遇到更多。”
古塔兒看著現在可憐兮兮的馬越,根本找不到一點金城演武時耀武揚威的影子,馬越終究還是個孩子,他這樣想,接著說道:“從前部落在武威郡,我也曾武威為吏,鮮卑彌加一部寇邊,上萬騎兵圍武威,周圍各縣烽煙四起,一萬五千郡兵被堵在城內守城已是難事,出城就是個死,根本無力救援周邊各縣,主公可知就那麼一戰,不到一旬時間武威郡各縣十室九空,三座縣城被攻破。”
回憶起當時情景,古塔兒閉上眼睛,盡量讓自己以平靜的口吻說道:“當時部落在城外,我不願困於城中便趁夜殺了出去,趕到時族中大半都已經被害了,就連五我歲的兒子都沒放過。回到城中那縣尉責我擅離職守,要將我杖殺,我這才殺了他帶著部落剩下的兄弟遠赴金城。”
馬越聽後默然無語,他本以為古塔兒隻是落魄響馬頭子,卻不想憨厚外表下還有這麼一種經曆,他不好評價對錯,古塔兒是犯了錯卻罪不至死,那縣尉當真死的活該。
“你且放心,我等來年就要前往北地郡,到時候就有報仇的希望了。”
“我等小民若能執掌兵權對外作戰,不知道何年何月,還要再死多少袍澤。”古塔兒歎一口氣,“主公你可知明知何人殺我妻屠我兒,卻隔著遙遙萬裏,今生都無法報仇的感覺嗎?直教古塔兒弓馬嫻熟卻如同廢人一般行屍走肉。”
馬越默然,等他們封侯拜將當真不知是何年月了,若是如那董卓說報仇倒還有些可能,等等,董卓好像說過什麼!
“兄弟不必灰心,並州刺史董卓曾告知刺史梁鵠鮮卑如今彈汗山檀石槐死了,兩個兒子忙著爭位打得不可開交,必然元氣大傷,明年也許會來涼州掠奪百姓。”
聽馬越這麼一說,古塔兒灰暗的眼神也是一亮,臉色凶狠一閃而逝,“鮮卑不來也罷,若是來了我必斬彌加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