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日薄西山(1 / 2)

“陛下,臣說到如今各州刺史、太守行賄買官,盤剝百姓,招致天下責罵。老臣建議您應該挑選那些清廉的朝中要員去擔任地方州郡長官,逐漸廢除刺史,以州牧之職鎮守以安定天下。”

“化史為牧?”劉宏問道:“州牧的職權,是否太大了些。”

劉焉拱手道:“這隻是一時的權宜之計,當今天下盜匪為患,您可以派出信任的要員在臨危之地擔任州牧,退可保一州安寧,多禍患再起,數州並攻,可在旦夕之間平叛,拱衛京師。但員額不可多,兩三州即可,其一可顯漢室威儀,其二則可不亂。當天下安定之時再化牧為史,可安天下。”

劉宏的眼睛亮了,向前傾了傾身子,問道:“那太常卿以為,當在何地立牧呢?”

“益州賊人馬相叛亂,交州可為一地,可保二州。青州徐州黃巾餘黨再起,可以豫州為一地,保京畿。冀州黑山賊人不息,可以幽州置牧,進可攻冀州黑山,出能防邊塞禍患。”

州牧,總領一州兵事及民政大權。劉宏跟著劉焉勾畫出的置州牧的宏偉藍圖設想,若外放三州,則天下可安,所需要的不過是遴選要員罷了。

“太常卿所言極是,正合朕的心意,不過朕有一疑問,望卿解惑……這涼州,能否置州牧呢?”

“涼州?”劉焉默默念了一句,事實上盡管涼州在蓋勳等士族與武人戮力之下已經逐漸安定,但廟堂上的公卿大臣還真沒人真拿涼州當回事,就像崔烈說的,他們在心裏其實早就把涼州棄於大漢疆土之外了,蓋勳那個涼州刺史,在他們心裏無非是個對外作戰的將軍,那是在國境範圍外的刺史。他們內心理想的國境,是隴關。隻要將叛軍擋在隴關外麵就好了。

真沒誰打算收複涼州……或許,陛下這麼想?

“陛下,恕臣直言。臣以為涼州非但不易設州牧,對於涼州刺史部的軍需供給也請盡量減少……涼州地處高山,中原大軍難以攻入,而叛軍入了隴關便是一馬平川。涼州盡管產馬,然幽州軍馬也足夠供給大漢常備軍。涼州之地如今盡是涼人治政掌兵,若設立州牧有了二心,與叛軍聯合寇入三輔隻怕後患無窮。”

“太常卿未免危言聳聽了吧。”劉宏打了個哈哈,見到太常臉上不似作偽,尷尬地撇嘴說道:“難道就讓涼州從朕的疆域中分出去嗎?”

“回陛下,非也。”劉焉擦拭下額頭的汗水,說道:“臣以為漢陽太守傅南容所言不虛,涼州不可棄,棄則三輔不可守。但臣以為亦不可守,涼州之地廣袤千裏,然其間高山聳立、瘴氣不絕,大幕無邊、人煙稀少。僅司隸洛陽一地便有在籍人口百萬之眾,涼州之地何其十倍於洛?然其最繁華之漢陽堪堪十餘萬口,全州不足五十萬百姓,一年賦稅不過一千七百萬錢,穀糧更是雜田千畝而更少。”

“陛下,因涼州戰亂,朝廷每年需向涼州撥軍資幾何?據臣所知僅僅中平元年撥出軍資便近兩億錢,後逐年減少,然其最少時也過五千萬錢,而叛亂不息,朝廷便要永無休止地填補進去,每一年都要付出涼州十年的賦稅才能勉強維持。因此,臣以為涼州便且先自治,刺史蓋勳為大才,如今已將叛軍維持住。當下比涼州更為緊要的是肅清宇內,當天下各州叛亂剪除,隻有一個區區涼州叛軍便不足為慮。當前國勢之下,再支援涼州卻是不合時宜的了。”

劉宏深深地歎了口氣,緩緩地點頭,劉焉這是說到他的心裏去了,他現在非常想肅清宇內,越是覺得時日無多,越是心焦。他不能一輩子機關算盡忙著玩弄權術最後給身後的小皇子留下一個千瘡百孔的江山!

“太常卿先下去吧,容朕稍加思慮。”

劉焉拱手倒退而出,目光越過重重宮闕,看著那一輪日薄西山。

……

長水校尉閻行一身戎裝地牽馬回到梁府,在院子裏兜來轉去。

“彥明,去一邊轉悠,你是怎麼回事,老夫心裏煩著呢!”

馬越再度入獄,進的沒頭沒腦。

程立無所事事,負手立在院子中央看著西方發愣。

馬超一個人杵著鐵矛坐在馬廄裏不知在想些什麼。

安木與七個幽州回來的漢子打著赤膊坐在演武場上。

東觀校書郎關羽回來了,從別院取出一柄環刀坐在台階上就著石頭打磨著。

彭式、孫毅、曹耀,馬瑜馬力那些年輕人便更不必說了。

這對於風頭正勁的馬越,以及跟隨他的部眾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梁鵠想。

許多年,漸顯老態的梁鵠沒有像昨天朝議時那樣窘迫了,完全摸不準陛下心裏想的是什麼,如果陛下這一次完完全全地支持三郎,三郎就真正地在朝堂上立足,可威震天下。陛下不是一直信任自己,信任三郎的嗎?怎麼這一次……梁鵠是清楚的知道,劉宏對於馬越起家前的那些東西,包括他身邊仆從的種種過往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