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日薄西山(2 / 2)

“你們先別急,這次事出反常。”梁鵠負手立在中庭,看著這一般驕悍之人,心中對他們感到擔憂,這些人關羽還好,在東觀兩年如一日地拜讀先賢名篇,況且性情本就比較穩重。但看著諸人尤其閻行這種手底下有兵馬的將軍,梁鵠尤為心驚,生怕這個雜毛小子一個想不開做下無可挽回的大事兒。“陛下如果真要責罰三郎早就罰了,也不會這麼重用他。”

台階上的關羽手上一停,將刀放在腿上,抬頭問道:“先生,我聽說,是因為何苗做的手腳?”

“唉。”歎了口氣,梁鵠環視府上停下活計的人,知道如果不給他們個說法恐怕這事沒這麼容易過去,轉身便提著下擺登上中堂的台階,走了兩步回頭對關羽說道:“沒到要動刀的時候,把三郎的家將都叫進來,讓安木看好門。”

“諾!”

梁鵠轉身入內,關羽放下環刀,吩咐下去讓閻行、馬超、程立、彭式等人都一同入內。

梁鵠坐在上首,待人都進來,示意將門關好,這才說道:“三郎入獄的事,都知道了。一旬前,夜觀星象的太史令丞彈劾陛下,意在三郎,當時陛下沒有說話。”

“三郎在京兆尹的事,沒做幹淨。昨日朝議何苗把從長安楊府查抄出的罪證都擺在明麵兒上,按理說陛下是不會因為這些事情把三郎下獄的,畢竟整頓京兆的賞賜還賜下,這事情有蹊蹺。”

閻行坐不住了,說道:“老子就知道是何苗那個王八蛋,主公去年就該一刀劈了那個王八蛋。”

“嗯?”梁鵠瞪了閻行一眼,這班亡命之徒在戰場上各個驍勇,但位列朝班卻終究少了些底氣,些許事情便總想著舞刀弄劍沒有絲毫顧忌,哪怕如今各個腰懸印綬比起三郎卻終究少了些火候,稱不得大氣,“事情沒那麼簡單,那些星象師是袁府的故吏,何苗又是大將軍的弟弟,皇後沒說話,但跟三郎穿一條褲子的蹇碩這次隻字未提,再加上前些時候三郎弄死了郭勝……蹇碩上次過府是什麼時候?”

彭式拱手說道:“回尚書,是主公還在京兆的時候。”

梁鵠點頭,問道:“三郎在京兆有誰與他交從甚密?”

彭式說不出,程立拱手吐出二字,“曹操。”

浸淫書道三十年的老尚書智力不高,但對政治有著足夠的敏感,拍手道:“外戚、宦官、清流共同發力,僅僅是為了將吾那徒兒置於獄中?老夫不信。”

梁鵠心裏有個猜測,不願對眾人說出。便是三家再如何發力,隻要陛下不想,難道他們就能如願了?

“仲德、雲長,將你二人所知的,天下與君皓有關的人名全部寫下來。”

程武跑去拿筆置放於二人麵前。

他們寫出一個名字,梁鵠便將這個名字背後蘊含的力量讀了出來。

“涼州護羌校尉馬騰,君皓大兄,在其之下馬宗、馬玩、程銀、成宜……再加上把守隴關的楊豐。”梁鵠念著這幾個名字,說道:“涼州之兵,盡入其麾下。”

“涼州刺史蓋勳,漢陽太守傅燮,北地太守竇良……涼州半壁之政,三人掌管五百裏。”

“並州董卓,新任河東太守,如今擁兵自重,麾下羌胡、屠格數千之眾,不可小覷。”

“幽州公孫瓚、劉備、張飛、公孫度。多多少少都與三郎有些關係。”

梁鵠從程立手中接過狼毫,揮手在紙張上寫下幾個名字,“你們都漏下了最為重要的,尚書令裴茂、尚書令梁鵠……唉。”

“陛下關押三郎,隻怕是項莊舞劍。”梁鵠看著一個個名字,說道:“陛下是在敲打你們啊,讓隴關的楊豐把官辭了吧,隴關的權柄要放在別人手裏了,否則陛下恐怕不放心。仲德,代老夫傳信一封,入尚書府請三郎的嶽父過府一敘。”

回過頭,梁鵠對眾人說道:“雲長,給壽成寫封信,告訴他這邊的情況,讓他不要有所異動,先安下心。三郎的事情自有老夫處理。”

長出了口氣,推開門看著中庭落葉,一心想在書法一道取得更大成就的老人背仿佛又駝了幾分。

“老夫這個尚書令,也該還給陛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