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胡說八道(2 / 2)

“老奴說了,陛下對馬兒隻是猜疑,僅僅是擔心馬兒將來不好禦使罷了。但對大將軍,可是實打實的忌諱。將軍幕府天下歸心,一班書生意氣終日抨擊朝政,您的幕府裏儼然像個小朝廷,陛下能不多想?要照老奴說,您眼下的當務之急不是殺馬越,而是將兵權放出去些,不然陛下心裏難安啊。”

“多謝侯爺忠告!”

何進臉色大變,向張讓拱手拜謝,心不在焉地交談片刻急忙離去。

“唉。”人走茶涼,張讓也不願喝,喚來吹笙者奏了一首小曲兒,眯著眼睛在廳中搖頭晃腦地享受了一刻鍾的時間,估摸著何進應當走遠了,整理衣服起身,差人備車。

“義父,您要出去?”

剛出門,正對上晃悠入府的張奉,點頭笑道:“不錯,阿父去趙侯爺府上坐坐,讓他去陛下那兒罵三郎幾句,出出心頭的怨氣。”

這個時候,去陛下麵前罵馬越,對馬越而言可是極好的事情,還能平了趙忠的怨氣,何樂而不為?

……

西園。

“蹇碩,你都給朕跟前跪了一天了,讓你走也不走,是不是有事兒跟朕講?”

蹇碩在西園裏已經跪了一天了,劉宏今日接見了數位老臣的會麵,做什麼的都有。永樂少府樊陵跑來為馬越喊冤,看那模樣是受了太後的旨意,講話多半是違心的,給劉宏一頓臭罵攆了回去。後來曹破石也來了,雞同鴨講地叨叨半天,一直說馬越不錯,不過蹇碩也沒聽懂他說馬越到底哪裏不錯,倒是沒被劉宏罵,直接把他的越騎校尉免了。這是曹破石第二次從越騎校尉上被罷免了。

後來來了個孫璋,老閹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給馬越一頓臭罵,罵的劉宏龍顏大悅,不住地拍手叫好。孫璋走了,袁隗又來,袁隗走了馬日磾來……蹇碩是覺得該來的就曹破石來了,不該來的倒來了不少,有人誇有人罵,反正就是脫褲子放屁,淨做些自己管不著的事情,陛下要關馬越當然有陛下的思慮,他們瞎操什麼心,真是。

可是陛下……幹嘛要關馬越呢?

“陛下,奴,奴就是想問問,為何您要關押馬侍中呢?”

“喲,蹇黃門也有疑問了,這可不像你。”劉宏眯著眼睛一笑,斜臥在萬金園的榻上,皇帝等了一天了,就等著蹇碩發問呢,不問光跪著讓他心癢癢,可真發問了,他又想逗逗這個榆木腦袋,不願告訴他了。“蹇黃門先給朕說說,你是來罵馬越的,還是要誇他?”

蹇碩點頭想了想,抬頭說道:“奴不是來誇他的,也不是來罵他的。”

“喲,蹇黃門不誇馬越的時候可是少見,朕可是知道,你不愛見血,每次卻都拿著馬越送回來的人頭給朕看。”

“他,他跟曹操關係好,奴以後都不會再拿著給陛下看了。”看著劉宏狹促的奚落,發覺自己的小心機被劉宏看得一清二楚,蹇碩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抬頭說道:“有人說馬侍中清廉奉公是大漢中流砥柱,也有人說馬侍中心狠手辣是沽名釣譽之徒,他們說的都是真的。馬侍中的房中從沒有過裝飾,但他殺光霸陵楊氏三百餘口無一存活,也是真的。”

“不褒不貶。”劉宏麵無表情,卻又像循循善誘一般問道:“既然他跟蹇黃門的仇人關係不錯,你又對他不褒不貶,何必還來問朕呢?”

“因為,因為他對陛下耿耿忠心。”蹇碩抬起頭,他也有些害怕,這些年他做的壞事也不少,他怕哪天劉宏因為犄角旮旯蹦出來的雜種彈劾,就也把他下黃門獄了,他不是馬越,馬越入過黃門寺活著出來了,但他知道如果是他,未必走得出來。“奴隻是想知道,既然對陛下耿耿忠心,陛下為何要關押他?”

劉宏欣慰地笑了,蹇碩說到點子上,庸人都當劉宏是因為朝中的風言風語關了馬越,還有些聰明人以為劉宏是忌憚馬越的關係龐大,甚至有人覺得馬越心狠手辣被劉宏不喜,其實那些於劉宏何幹呢?劉宏隻是在意,這個人登高位之後對他是否忠誠依舊。

“那蹇黃門的意思是,朕不該關他咯?”

“奴不敢,奴隻是覺得……孝景皇帝殺忠臣晁錯,孝武爺殺了張湯。”蹇碩低著頭說道:“奴覺得陛下要勝過他們,不會處死忠心於您的臣子。”

從不說好話的蹇碩,拍出的馬屁,將劉宏美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劉宏心情暢快地笑罵:“胡說八道……咳咳!”

笑聲中,咳嗽帶出的絲絲血跡濺到了白玉幾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