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碩皺著眉頭,手在幾案上輕叩著,“這個節骨眼上,趙延是想跟他宮內的哥哥斷開聯係還是怎麼?”
“屬下並不清楚,不過光祿勳的安全當不用擔心。”裴若小聲說道:“聽說城門那邊有光祿勳的人。”
蹇碩點頭,他當然知道馬越的人都分布在哪裏,想到半個月前秘密入駐開陽門內的那一支來自穀城的‘民兵’,蹇碩心裏的擔憂多少消去了一些。
別說是民兵,一個人就是一支力量。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腳步聲,裴若猛然回頭手便已經扣在腰間的刀柄上,身體還未轉過去就高聲喝問道:“誰!”
十幾個期門裝束的武士正站在殿門口,為首一人拱手說道:“蹇校尉,光祿勳出事了!”
“什麼!”蹇碩一下子坐了起來,裴若更是邁步過去急切地問道:“怎麼回事?”
“就在宮門外,您快去看看吧,在宮門外遇刺了!”武士的話還未說完,裴若看了蹇碩一眼,蹇碩一句話沒說便邁步走出大殿。
就在二人走到期門武士中間的時候,為首的期門猛然拔出佩刀,從背後一刀劈在蹇碩肩頭,當下刀光起血光迸濺。
“你……來人!”蹇碩忍痛向前跑出一步,桀驁的臉上扭曲成了別樣,才喊出一聲緊接著又是一柄環刀撞了過來,根本來不及躲閃便再度被砍中一刀,周圍十餘個郎官統統揚起刀將他圍在當中,赤手空拳從何抵擋?
裴若亦未佩刀,但在意外發生的最初便打開了手中刀盒,眼下根本顧不上這是送給馬越的禮物,抽出環刀便與一眾期門武士拚在一起,想要救蹇碩出來。
“裴……阿若,救馬,啊!”
一刀,兩刀,三刀,十幾把刀向著蹇碩揮舞,任他以武聞名眼下赤手空拳亦是百死無生的局麵,連一句話都說不全便已經身中數刀倒在血泊之中,幾乎被斬做數段,眨眼便沒了生機。
裴若亦是抵擋不住,單單靠著一股勁想要衝入人群中救出蹇碩,可這般情況如何衝的進去,蹇碩眨眼間死在麵前,見狀急忙舍了嘉德殿的大門,格開揮來的刀光身子撞在門口的期門武士懷裏,衝出一個空位拔腿便向著台階下跑去。
一名武士伸手去抓撲了個空,接著旁邊一刀劈在裴若後背,直將他的軍侯紮甲劃出一個大豁口,隨著刀落血便殷了出來,這一刀直將裴若劈倒在地。
根本沒有一點反應的時間,裴若的兜鍪磕落在地都不敢撿,環刀落地一把抓住刀刃手腳共用地刨著地便跑了起來,方才起身之間到底的位置便被幾把刀同時劈在地上。
“來人啊,造反了!”
裴若扯著嗓子喊,喊聲在夜晚的嘉德殿外引起大片騷亂,遠處的火把翕動,拚命之間,裴若眨眼便跑出好遠,直將身後追擊的甲士甩出數步的距離,那些提刀甲士正要邁開步伐追擊,便聽到後麵的屯長擺手說道:“都停下不要追了,先四散下去,逃出皇宮再說,他們現在沒地方報信去了,馬越估計也活到頭了,過些日子咱們兄弟的榮華富貴就來了,都散了。”
蹇碩兀自瞪大的眼睛直直望著漆黑的夜空,身中數刀曾經桀驁不馴的宮廷狂人如今隻剩下這麼一副賣相不好的皮囊,再度端詳了兩眼,屯長望著遠處打著火把奔來的衛士擺著手讓手下四散而去,抽出腰刀再度在蹇碩身上補上兩刀,這才撒開腿跑向宮內的黑暗角落。
最先趕到嘉德殿外的,是上軍校尉部的軍司馬趙瑾,他的駐地要比長水軍更遠,但裴若滿身鮮血在宮內狂奔著叫喊時他正帶著十幾個親衛在複道上巡邏,收到蹇碩遇刺的消息當下領著親兵奔入宮中,但無論他跑的再快,也已經晚了,到達嘉德殿門口時地上隻有蹇碩的屍身,那些參與刺殺的期門武士早跑的不見蹤跡,偌大的皇宮,這種時候根本沒地方去找。
中年軍漢愁昏了頭,自從被提拔為上軍校尉部的司馬,趙瑾一直謹遵上令跟著蹇碩忠心耿耿,隻要是蹇碩的命令在他這裏都沒有一絲折扣地完成,跟著蹇碩做事無疑是平步青雲的最快的方式……即便是付出為朝堂所不容的代價在他看來也是值得的。
正因如此,當他看到蹇碩被斬得血肉模糊的屍身背後的寒氣便一下子衝到腦子裏去,他的腦袋裏隻有兩個字,完了!
蹇碩死了,無數個跟隨於蹇碩的人生都完了!
“光祿勳,趙司馬,快去尋光祿勳,恐怕宮外要更危險,要是光祿勳也遇刺……那咱們就真完了!”
趙瑾是這麼想,裴若又何嚐不是如此思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