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豹的眼睛越瞪越大,麵對這樣的計劃,他很難再讓自己保持平靜。攻打河內……河內郡最近的城池距離洛陽不過是洛陽到孟津渡口的距離,但要想從上黨進攻河內,他必須要帶著部下越過無定河,翻越太行山,且不說沒有讓馬隊奔跑的道路,就算是有,也很難不被州郡官兵埋伏。
“你是董卓的人?”劉豹知道稱名一時的董卓麾下頭號大將牛輔前些時候被並州刺史丁原麾下那個勇不可擋號稱‘飛將’的呂布在軍陣中捅了個窟窿,斬去一條手臂。劉豹搖頭說道:“這並不合適,無論由並州走還是由司隸,要想保證五千兵力在中原發動襲擊,我要策動上萬軍隊同時進發,這已經超過了我本部兵馬,況且此戰過後,你們的皇帝會降罪於我,一旦你們失敗了,我們整個南匈奴都無法保全。”
“我本打算殺了你,但像你這樣有瘋狂想法的男人應該繼續活在這個世上。”劉豹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說道:“你走吧,我會下令放你離開。”
出乎他的意料,遭受拒絕的程立臉上沒有絲毫變化,隻是認真地說道:“你難道沒有一點興趣聽聽我們的報答?隻要現在同意,將會有車隊源源不斷地為你送來大縣一年的糧食賦稅,兩千柄矛。對了,還有一種最近剛出現的名叫棉衣的衣服,在司隸一帶萬錢難求一件,我們會送給你一百件。”
一個大縣一年的糧食收入?劉豹不為所動,一個大縣糧食收入至多能養活三千人一年,也隻夠他此次出兵人馬三個月糧草,倒是那百件棉衣令人心動……對方將數目掐得非常仔細,劉豹敏銳地察覺到麵前這個不苟言笑的漢人老者很可能還有後話。
果然,程立接著說道:“如果事成,你將得到你所應得的酬勞,當新州牧就任,是你,或你父親即位單於,這一切都在你的意願。並且在並州將會有一郡的土地作為匈奴南庭。”
劉豹的呼吸,急促了。他的眼睛緊緊地眯了一下,接著過了片刻才神誌清醒地說道:“這件事我不能自己做主,一切需要過問父親之後方能給您答案。漢人先生,還請勞煩您在駐地留待幾日。”
“老夫程立,那便叨擾小王了。老夫便在貴地靜候佳音。”說罷,程立轉身的瞬間卻又回頭說道:“小王,還望你考慮清楚,這並非是挑撥您的父子關係。而是在老夫的心裏,您比你父親更適合做單於。你做單於,對我漢家更加有利,對貴族也更加有利。長久的和平,兩族百姓相安無事,要比連年的混戰更加有利。想來,小王要比令尊更明白這個道理。”
劉豹禮貌地輕笑,點頭送程立出帳,待到帳中空無一人,他臉上才變得凝重,帶著些許的失魂落魄。
他要讓他的父親來做決定嗎?如果對方是董卓,恐怕即便是他也很難與之和睦相處,但若不是董卓還能有誰?這件事的背後一定有馬越的影子,但馬越總不能親領並州牧吧?
匈奴單於,那是他一直都想坐上的位置,從幼時開始,他的一切都為了登上單於位……可難道為了單於位就要與父親反目嗎?
劉豹陷入了沉思。
與此同時三輔之地遊走在官道上的遊俠、行商變得多了起來,這些人來自司隸各個地方,有的體型高大有的眼神清明,往返於各個城池。漸漸地,三輔各個城池都開始散步關於袁氏不好的話語,這裏有童謠,有歌賦,流言就這樣地散步開來。
而更重要的是這些商隊每走到一座城池,當他們離開時人數上總會少上一些。
各縣守軍伍長、屯長或是縣府的小吏,這些原本微不足道的小卒子身邊幾乎在同一時間多了一些‘朋友’,閑暇時或是飲酒,或是搏戲,幾乎多數的下層官吏與守軍小首領的生活都突然變得豐富起來。
在每個夜裏,那些散布在城外鄉間的貧家小戶中,一個個貧苦農人模樣的漢子就著燭光拿起筆,在削薄的木片上寫下一個個蠅頭小字。這些木片將會在第二天清晨不經意地從男人的衣袖中滑落在裝滿木柴的獨輪車上,與那些劈得七長八短人們不屑於購買的木柴送往隻有少數人知道的地方。
重重微不足道的異狀在三輔之地悄然發生著,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人能夠將它們彙總著報告給朝廷。
這場戰爭,在開始前,早就已經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