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淳於將軍(1 / 2)

那是一支怎樣的軍隊,鐵甲戰馬上搭載著鐵甲騎士,僅露出冰冷的眸子。鐵斧頭揮舞劈砸,騎兵排成三排衝鋒而過,地麵上就再難見到一個完整的人。

受傷的軍士還在哀嚎,遊馳於外圍的輕騎兵彎弓搭箭,或是上好弦的手弩隨意散射,像來去如風的野狼……如果這些披著兩襠高領鎧甲的騎士也算輕騎兵的話,恐怕整個天下都找不到重騎兵了!

袁紹要抓狂了,五指死死扣著城垛指著那些重甲騎士問道,馬越是從哪裏找到那些駿馬的!怎麼會承載那麼大的重量!

他不知道,馬越的重騎完全是因為有高橋馬鞍分散了馬背的受力,並以雙馬蹬來維持騎士的穩定。這和什麼樣的馬匹根本沒有關係。

屠殺在繼續。

前有豺狼後有虎,麵對甘寧率領的重步兵,司州兵馬根本提不起一絲與之對抗的心思,淳於瓊都跑到東門去啦!更何況這些兵丁呢,全都一窩蜂地向後退,方才退出營門不遠,便簡單宛若死神的涼州覆甲軍!

這些渾身裹在鐵殼子裏的騎兵令人在三伏天裏從頭頂到腳底板都冒涼氣!

人怎能擁有這麼強的力量,擁有這種軍隊?

一陣不慌不忙的屠戮,淳於瓊急忙命部下撤入營地,出是出不去了,不如在這個奇怪的營地中死守。

出潼關,為了奪取一場大勝,淳於瓊帶出了所有馬匹,足足四千五百騎。即便是被堵在營地東門的騎兵掠殺一部分,即便是西門的重步兵襲殺了一部分,但淳於瓊並沒傷到筋骨,左右環顧他粗略算出營中尚有三千餘騎。

逃生或許沒有可能,據守營寨尚可放手一搏,大丈夫生於世,總不能引頸受戮吧!

“全軍聽令,一曲守東門,一曲守西門,其餘人等將輜重箱子堆積二門之內阻隔敵軍,既已無路可逃……弟兄們,我們與他們死拚到底,讓涼州蠻子知道,司隸不是他們能撒野的地方!”

淳於瓊的聲音並不好聽,長年飲酒使他的嗓音像塞外的沙礫一般粗糙豪邁。從初次上陣至今,每天都會飲下數壇烈酒方能入睡,仿佛每一個夜晚都有冤魂向他哭訴。

但是此時,這個男人無所畏懼的嗓音喚起司州騎兵的士氣。

司州人從不畏懼死亡,他們隻是太過驕傲。並非是沒有膽氣,隻是他們生來金貴。

“跟他們拚了,就是死老子也要扯上幾個涼蠻子墊背!”

群情激憤,在他們眼中,如今的涼州人可以算作為之拚命奮戰的敵人了!

忽然間偽營中爆發出的喊殺聲甚至令帥泰上的馬越側目……司州人這是怎麼了?淳於瓊那個酒桶這會應當被打的哭爹喊娘才對,怎麼還越戰越勇了?

舉目四望,越過重重覆甲軍陣,馬越看清了營內的景象。司州軍奮起抵抗覆甲重步,盡管他們的兵器斬在鐵甲上隻能留下個白痕,每時每刻都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但他們實實在在地用血肉之軀阻住覆甲重步的攻勢!

營地正中,原本插著的大纛已被人攔腰斬斷,淳於瓊正立在上麵呼喝著,馬越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他看到淳於瓊麵容堅定地發下一條條指令,軍士們則有條不紊地執行著。

真正的男人,越是絕境越臨危不懼,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

喊殺聲在繼續,馬越的心仿佛被眼中的畫麵狠狠地撞了一下。

喚過傳令,馬越歪頭說道,“將重木捆板撤掉,架強弩,命騎兵左右後撤,暫不進攻,圍點打援。”

袁本初啊袁本初,你舍得這樣的良將就此赴死嗎?

淳於瓊方才布置好一個依靠獨輪車、箱子等戰利搭建好的營壘,渾然間驚覺敵軍仍舊在改變陣勢,那些騎兵拉開的是什麼?陷坑!

厚重的木捆帶著上麵一層泥土被拽開,露出縱跨一丈接連整個營門下的一丈深坑,陷坑內插滿了削尖的倒刺,一旦失足落下就是絕境。

再回首,果然!東門外的騎士也拽著粗重的麻繩拉動木捆,露出同樣深的陷坑。

淳於瓊直至此時方知馬越的可惡,他才真正體會到田豐為何要說此人陰險狡詐!從他趁著陰雨天紮下這座口袋寨,便是為了今日將他圍困在其中。

他突然有一種用盡全力的一拳卻砸在棉花上的感覺。無力,蒼白,胸口仿佛有一口鮮血悶著不吐不快!輸掉這場戰鬥不是他的罪過,哪怕換了任何人都一樣,誰能在馬越的機關算盡下存活?

高牆在架上兩排弩手,這些弩手就是方才的重甲步卒,他們彎腰上弦,手中分明是弓力過四石的腳踏弩。

接著營門前近二百名重甲步卒也回身取出攜帶的大弩,排成三列紛紛躺倒在地,腰臀著地,腿彎弓起腳踏在弓臂上雙手張弦,臂,腰,臀,腿一齊發力一氣嗬成,分明是弓力過六石的撅張之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