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聲,兩馬交錯而過,張牛角被這一擊打落馬下。
他沒有高橋馬鞍,也沒有雙馬蹬來借力,何況本身,垂垂老矣的張牛角在力量上也不是正值壯年馬越的對手。
即便這些年馬越鬆懈了武藝。
奔馬而過,馬越奔至本陣官署門前,將重斧拋出,從馬背上躍馬而下。
麵都著張牛角在地上匍匐的身影,緩慢地抽出肋下的涼州短劍。
二尺有餘的短劍布滿了精鍛的紋路,輕靈,危險。
馬越一步一步走了過去,高速衝擊下精鍛的斧柄帶著骨朵砸在柔軟的腹部,馬越知道那有多大的勁力。
張牛角狼狽地匍匐在地上口中不斷地咳出苦水,環刀釘著地麵支撐著身體不能倒下,餘光看著馬越一步步慢慢逼近。
“我不殺你,你退兵吧。”
馬越一邊走近,一麵說著。並非他不想殺張牛角,因為這個男人所率領的黑山軍令他的涼州男兒折損過半,令他親自點燃三次架滿袍澤的木架……但如果不是必須,他不能殺。據他所知褚飛燕屯兵數萬於河東,還是劉豹的匈奴人將消息告訴他。
一旦張牛角死了,褚燕會做出什麼事情,馬越想都不敢想。
這個時候袁紹如果再得到數萬生力軍,隻怕自己就是想退回涼州都難了。
張牛角抬起頭,滿麵的痛苦神色,但他堅定地搖了搖頭。
馬越走到張牛角身邊,沒有一絲憐憫地將短劍刺了下去。
‘乒’地一聲,短劍便環刀架住,張牛角竟在這種情況下半跪起來硬撐著擋住馬越一刀。
馬越心中不再有任何羈絆,抬腿一腳踹在張牛角的肩頭,覆蓋著足甲的鐵鞋直將張牛角踹翻一個跟頭,環刀也摔在一旁。
張牛角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卻被緊隨而來的短劍狠狠地刺入腹部。
“現在走,還來得及。”馬越一手攬著張牛角的身子,一麵用冷若冰霜的語氣說道:“若不退兵,你隻能死在這裏。”
猛地推開張牛角,馬越再度給他機會。
這場戰鬥他已經贏了,但這個黃巾力士出身的漢子似乎根本不明白什麼叫做認輸,提著一雙拳頭與滿身鮮血一次又一次地靠過來。
仿佛他在求死。
馬越不忍再攻,一步步緩慢地後退,張牛角突然猛地向前一步,連腳步都站不穩卻將拳頭狠狠地砸在馬越的臉上。
“你,來啊!”馬越中了一拳快步撤退,張牛角踉踉蹌蹌地揮舞著拳頭,高聲喝道:“你來啊,殺死我,殺死我黑山軍便退了,來啊!”
張牛角就是在逼馬越,他已經知道這場兩個人的爭鬥他贏不了。如果他不死,這場仗就還要繼續打下去,所以,他絕不會認輸。
馬越再度後退了數步,殺人在難分生死的時候最簡單……作為勝利者去下手卻往往很難。
可他無路可退了,在他身後是數不盡的涼州軍。他不能讓他們看到自己信奉的首領在後退。
“殺!”
馬越喊了出來,一個箭步竄到張牛角身側,短劍狠狠地捅在他的脖頸。
那個瞬間,他清楚地看到張牛角眼中一閃而逝的釋懷。
“敵將被我斬了!黑山軍,一句諾言退出戰場!”
排山倒海的歡呼聲中,一個年輕些的黑山軍士撿起張牛角腰側的牛角,招呼部下抬著他的屍體,吹響號角。
潮水般的黑山軍退了,不管不顧地退了。
登上城樓,馬越看到一片片的黑山軍士衝擊著袁紹軍的大營,漢軍攔都攔不住,隻能任由不服管教的黑山軍分成數股向著潼關方向撤退。
這場戰爭,贏了。
天大機會擺在麵前,他怎能放手?
麵對如今情景,馬越沒有任何猶豫,盡管他的部下皆疲憊之師,仍舊毫不猶豫地跨上駿馬舉起短劍高聲喝道:“覆甲軍,衝擊敵軍本陣,擊潰敵軍!”
“擊潰敵軍!”
覆甲重步踏步在前,輕騎率先奔出城門左右遊曳,重騎踢踏出沉重的腳步聲向著敵軍大營奔去。
被混亂的黑山軍衝散的袁軍士卒正是人心不定的時候,猛然間看到那支殺敗淳於瓊鬼神一般的部隊再度出現,當下軍心大散。
喊殺聲中,袁軍門卒急忙關閉營門,怎奈何覆甲輕騎的箭矢入雨般勁射,隻是片刻難堵,營門便被涼州大馬踏入,提著戰斧的凶神惡煞悉數入營,刀光斧影,留一地殘肢斷臂。
怒火中燒的袁紹隻能下令大軍後撤,留顏良統禦大戟士斷後。
這一戰,馬越殺退袁紹五十裏,直至收複華陰。
戰爭的天平,再度回到開始時的那樣,除了一座被轟垮了一半的渭南城池,與長眠城下或運會涼州的數千個小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