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術還是倒在馬越刀下,頭顱被撒上火灰放入盒子裏,屍身也被收斂起來,隨馬越一路前往弘農郡。
既然袁術與劉焉的軍隊都已經抵達這裏,那恐怕董卓和馬騰的部隊也已經快到了。他要趕在二人之前至弘農,收攏他們的部隊,結成萬餘大軍再入洛陽近畿。
當周倉督著三萬大軍抵達熊耳山下時,隻能看到遍地暗紅,對他訴說著那一場戰爭的慘烈。
隨意拋棄的斷矛,淺薄的土地高低不平的埋下無盡的的殘肢斷臂,染血的南陽軍服割出無數道裂口,隨著西風吹動無力地飄揚起衣襟。
周倉督帥大軍過來,是為了將這裏化作猙獰的戰場,而不是空無一人的亂葬崗。
“渠帥,這裏曾有三方兵馬交戰。”一名老練的黃巾殘兵勘探過戰場的種種蹤跡,俯身對坐在地上的周倉說道:“起先應是兩支兵馬南北紮營,相互對陣。隨後一支重騎出現在山坡上,馬蹄的印記足有半寸,那些騎士沉重非常,算上駿馬每一匹都有千斤之重量。”
黃巾老卒指著山坡,不斷為周倉比劃著馬蹄印的深淺,接著指著腳下的戰場說道:“那應該就是馬涼州的騎兵,由山坡滾滾而下,擊潰南麵陣營的右翼,一支輕騎掠陣攢射,在戰場中央留下千步的衝鋒迂回蹄印,南麵軍陣右翼潰敗,北麵軍陣此時衝鋒,擊潰南麵軍陣左翼。”
周倉輕輕點頭,示意老卒繼續說下去。對於老卒的描述,他沒有過任何疑問,這是他的心腹親信,也是百萬黑山中出了名的斥候好手,追尋蹤跡為黑山之冠。
黃巾老卒接著說道:“之後,重騎一路向西北前行,北麵軍陣將營地拔出,向西南奔走,可能是劉焉的益州軍退出此次勤王。而南麵軍隊則由千餘人向南麵潰逃,最有可能是來自南陽的袁術軍,他們潰散的極其慌亂,而馬涼州也並未追擊……渠帥,恐怕袁術已經被擒了。”
周倉的嘴角勾了起來,一個馬越,區區不滿五千兵馬與黑山對陣,轉戰數百裏連勝,本來周倉心裏還有些不舒服。不過眼下他一口惡氣是煙消雲散……五千騎打殘了袁術,打跑了劉焉,一下子讓勤王軍裏減少了兩個對手,這對黑山軍而言難道不是大有益處嗎?
周倉抬手說道:“命人速速報於張將軍,就說勤王軍內訌,益州與南陽的軍隊與司州馬越起衝突,已經回去了。讓將軍主要防範東麵的敵人。告訴將軍,周倉這便率軍駐守伊闕、轘轅、太穀三關,請將軍嚴加防衛澠池、穀城一帶,防備馬越督軍偷襲。”
不過一頓飯的功夫,三萬黑山軍再度回防。周倉明白,戰事進行到這裏已經騎虎難下了,要麼攻破洛陽殺死袁氏一族,再向陛下上表告罪;要麼就此撤出洛陽還要一線全身而退的希望。但即便是全身而退,後麵也很難繼續好好活下去。
其實現在黑山軍眾所想要的,已經不是什麼生死大事了。
他們隻為了在死之前,跟袁氏子爭一口氣罷了。要他知道,庶民之怒,也可以流血百萬,亦能使貴胄伏屍。
盡管他們隻是庶民。
……
出涼州一月,先後破陸渾、轘轅二關,轉戰百裏,斬黑山數千,破南陽五千兵馬,嚇退益州五千軍。
馬越這一仗剛開始,便戰功彪炳。
可惜嚇走了益州軍隊,更是把袁術的首級裝在小盒子裏……這世上隻怕沒人敢給他表功。
天子的統治力度越來越弱,這一點馬越切實地感受清楚。放在十年之前,誰敢殺個四世三公?放在十年前,誰又敢在路中間與勤王的漢室宗親對峙?放在十年前,誰又能並未洛陽?
喔對,張角能。
無論怎麼說,左右馬越也不在乎表功不表功的,自先帝劉宏駕崩,這天下就再也沒人能管得了他馬越了。
無論他什麼地位,什麼身份,多少兵馬,身居何職……任何人都管不了他。
禮製無法對他造成影響,整個涼州被他的改革從軍事到政治改的完全與這個時代不同,現在改革之風又吹到三輔。
道德一樣無法束縛他,什麼大將軍、漢室宗親、四世三公,都在他的刀下飲恨。
馬越知道,盡管他在自己的統治的地方廣布賢明,但他更深切的明白,在整個帝國的東部,老者士人,爭相喝罵恨不得能親自指著他的脊梁骨。
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又不要統治全國,他不是要當皇帝,隻要半個天下心向他,隻要他心向皇帝,這不就夠了?
當馬越站在弘農王府前,他深吸了口氣,平靜地屏退了左右兵馬,將坐騎拴在門口,抱著布滿劃痕的兜鍪登上台階。
這裏是弘農王劉辯的府邸。
就是那個本該登大寶,卻被自己親手拽著後腿拖到藩王身份的劉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