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氐勇士抱著巨石放在投車上,六七十個精裝的漢子拉動絞索,巨大的動能拖拽著投臂轉動,投石飛擊。
而在河東,張橫督帥著一萬羌騎踏河而過,越過潼關在敵人的境內劫掠周邊郡縣,驅趕著河東的百姓向三輔遷徙,至於各地的守軍紛紛一觸即潰,根本無法形成有效抵抗。
朝廷的兵馬太少,涼國人對潼關的攻勢又太猛,曹操隻能將有效的兵力盡可能部署在洛陽近畿八關附近,河東郡已經基本被放棄了,留下的駐軍盡是些縣兵郡國兵,真正的精兵都把守在孟津渡口孟津關。
這很殘忍,因為誰都知道涼國兵馬會在近畿的土地上堅壁清野,將他們沒做的事情做完,但誰都沒有任何辦法。
這是戰爭,非同兒戲。
如果有可能的話,曹操甚至會願意率領兵馬攻入涼州在每一塊田地上灑下鹽巴,讓那塊孕育出馬越這樣大豪傑的土地上一百年都長不出糧食。
與國運相比,一州一域又算得了什麼?
但曹操也很清楚,這事情不怪涼州,也不怪馬越。怪就怪大漢子民擁有了太多庸庸碌碌的皇帝,又有了太多縱橫朝野的大將軍與宦官。最大的國力,都耗費在內鬥中了。
一個經常發生政變的朝廷,大將軍殺了大長秋,輔國將軍殺大將軍,下軍校尉殺輔國將軍的朝廷,如何給大漢子民帶來安定感?
曹操在涼國建國之後的每一個午夜夢回總是歎息,朝廷有兩件事做的最壞。
一件是沒有在涼州牧馬越想要入主朝廷的時候重用他,二是沒在更早的宮廷動蕩時衝進黃門寺殺死他。
天下人都以為馬君皓不善鑽營,隻懂實幹,這樣的人無論在哪裏都會讓人感到威脅,但卻又總不會太受人忌諱。
他不善鑽營嘛。
可事實上,正逢大亂,根本就不需要先前那份鑽營!
他的勢力是實打實的,一切根源在於他的能力與那顆不斷上進的心,也正因這些才會使他收了半個天下的人心,奪了半個天下的土地,從一介草莽自涼州窮鄉僻壤橫衝直撞地走出來,滾雪球越滾越大。
現在可好,挾百萬軍威,兵鋒直指朝廷!
這一切都是朝廷的縱容!
可現在無論縱容不縱容,事情好像都已經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張橫的羌兵暫且不提,李虎也是一樣帶著他的一萬氐人勇士自華山險道摸了過去。
華山險道通常是無法讓人同行的……但對常年攀山的氐人來講,這一切沒那麼難。
曹孟德的危機並非僅僅來自潼關以西,如今無論潼關以北的河東還是潼關以西的華山,都已經不再安全,更何況還有旋門關那邊關羽越逼越近的大軍,朝野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完了。
甚至就連緊緊封閉的八關之內,還有一支全軍縞素的軍隊正向著西麵緩緩前行著。
年紀輕輕卻稱名已久的馬伯瞻,號稱涼州馬氏二代子弟之冠,生在軍功起家的大族,以擅戰聞名於當世。
如今,馬岱所部三萬兵馬,已經被漢軍以合圍之勢緩緩逼近。
在他軍陣之後二十五裏,遠遠吊著的是劉玄德與他的天下虎將們,而在西麵則是潼關方向奔踏而出的曹昂部,這位天之驕子可是時刻準備再與馬岱打上一場。在北麵,也有典韋督帥三千本部人馬虎視眈眈,而向南走不了多遠,便是與華山相連的枯縱山。
三股兵馬看似好像夾裹著馬岱向西奔走,實際上卻是僅僅虎視眈眈,不敢做出絲毫打算。
除了劉玄德的兵馬,剩下兩部加在一起也不過才兩萬餘兵馬,誰也不知道動起手來是不是馬岱的動手,更何況,他們也不知道劉備這個名冠天下的仁義之主會不會趁機與他們一同從攻馬岱這支奔喪之軍。
可曹昂不敢就這樣拖下去,潼關對麵墜下的投石聲轟轟好似響雷不住地在提醒他,這是一場戰爭。
也是他此生經曆最大的陣仗。
他曾聽有詞人傳唱大陸澤一戰十萬孤魂埋骨他鄉,也曾從叔伯輩閑談的隻言片語中搞清楚戰爭的真相……死人。
戰爭一刻不真正停止,就沒有誰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如果馬岱知道對麵涼王的兵馬正在攻關,誰知道他會不會直接集結兵馬攻向潼關?
“漢軍聽令,進攻馬伯瞻的兵馬!”曹昂扣緊了兜鍪,抽出腰間漢劍高聲呼道:“匡扶漢室!”
朝廷最凶猛的虎豹鐵騎、衣甲明亮的虎衛兵彙成一條洪流,隨著曹昂高聲呼著:“匡扶漢室!”衝鋒而出。
向著那支奔喪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