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兵馬近了,這是個夏日的正午,本該陽光普照的天空卻彙集起烏雲,眼看著在這片土地就會降下暴雨。
雨季,會給戰鬥增加許多的難度,馬岱所擁有的弓弩將會失去準度與極多的射程。
“進攻,弓弩攢射!”
馬岱不能再等下去了,率先傳令部下對曹昂所部發動襲擊。
隨著部下的高聲呼和,上萬張強攻勁弩調整方向,仰起頭開弓拉弩,一時間箭雨如蝗。
“上盾,衝鋒!”
曹昂麵對成片射來的箭矢沒有慌張,經曆幾次大戰之後,曹氏的公子已經成為一名久經戰陣的老兵,舉起臂盾揮舞著將軍劍催動馬匹高聲喝道:“衝鋒,衝鋒!”
越快穿過這片箭雨,越快與敵軍接戰,傷亡越低。
而且他也知道,一旦他這邊發動了衝鋒,典亭侯那邊也會發動衝鋒,兩相夾擊,雙方的壓力都會小上一些。
這場戰爭的勝敗並不掌握在他們手中,敵我雙方都很清楚,戰爭的勝敗緊緊攥在劉玄德的手上。
但曹昂內心卻沒有向十倍於己的敵軍衝鋒的緊張感,他知道劉備無論再怎麼打算,最終還是會加入戰場。
因為他!
劉備不會眼看著友軍被敵人殲滅而見死不救,劉玄德不是那樣的人。
盡管曹昂也一樣清楚劉備不會願意加入戰場,但如果他以自己為餌,結果便不一樣了。
他要逼劉備亮明旗幟!
馬岱不需要抬頭就能看到那些書著曹字的大旗迎風招展,就能看清那些曹軍士卒舉著環刀冒著箭雨瘋狂奔跑的模樣。
他能看清楚的原因,是因為他也在挺矛奔馳,素衣素甲的涼國兵馬彙聚成一道洪流,好像要以最決絕的模樣與曹軍碰到一處!
開始了!
馬岱明顯地感覺到曹軍的騎兵在衝鋒路上猛地一窒,策馬狂奔的速度猛地便減了下去,甚至在騎兵中造成了不小的混亂。
縱橫的小溝渠對一腳深一腳淺的步卒而言並不是多大的問題,但對四條腿的騎兵來說,簡直是最可怕的噩夢。
前方的騎兵馬腿卡在溝渠裏,後麵的騎兵跟著頂上去,有人落馬、有人衰落,上千名曹軍最精銳的虎豹騎兵在這場戰鬥中成了廉價的消耗品,涼國的箭矢隨後便拋射下來。
沒有戰馬、沒有護盾,騎兵的鎧甲有太多的縫隙,手臂、大腿被無盡的箭雨射中,死死地頂在地麵。
隨著經驗不足的曹昂督領的兵馬受困於野草下的溝渠,馬岱猛然揮動長矛,勒起駿馬便向北而去。
緊接著,這支好似瘋狂衝鋒的涼國鐵騎竟突然齊齊調轉馬頭,舍了曹昂這一群兵馬橫橫地衝向北麵的典韋所部。
這是一個圈套!
曹昂沒有例外地跌落馬下,兜鍪都不知飛到哪裏去,一條腿被摔倒的駿馬壓在身下根本動彈不能,身旁的士卒卻根本無法幫助他分毫。
苦海茫茫,即便是最精銳的虎豹騎也無法心如止水。
曹昂眼睜睜地看著一名虎豹騎跌落馬下被隨後奔跑的己方騎兵踏成肉醬,原本保命的鎧甲成為困住他們的監牢,被踩踏成奇形怪狀的鐵片。
到這個時候,曹昂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往往無比可怕。
馬岱從始至終,根本沒有把他當作敵人來看待,是他把自己看得太高。
數千名涼國步卒接著奔跑,尖銳的長矛將他們合圍在這片溝渠地中,成片的箭雨準確地落在兵馬的頭頂,將一名名朝廷最好的將士射成篩子。
失魂落魄的虎豹騎兵拖著插滿箭矢的衣甲衝出箭雨的射程之後,緊接著就迎上了涼國人毫不留情的長矛。
一將累三軍。
而戰場的北麵,涼國的步卒大陣向北緩慢推進,正與典韋的虎衛步卒打得如火如荼,典韋一個人套著雙層甲胄持著大戟在陣線上左衝右突,涼國士卒為之披靡。
典韋所督帥的步卒,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曹操手下最精銳的破陣之軍,戰場上隻要有他們出現的地方,便沒了敵軍獲勝的可能。
他的陣型好像一把打開的大傘,典韋便是圓弧最前方的點,慢慢撕裂敵軍的陣線。
但這一次,情形好像出現了變化。
一支士氣高昂的涼國騎兵從戰場的西麵斜斜地刺入他的陣型,強健的馬蹄不閃不避地踩踏在他的士卒身上,撕破了他的陣線。
一馬當先便是披麻著素卻殺成紅色的馬伯瞻,挺著長矛貫穿一名試圖阻擋他的漢軍,挑著身體重重地砸落戰場。
血雨飄灑而下,橫矛怒吼。
“馬伯瞻在此,誰敢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