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虎的家人直到第二天的早上,也沒見蘇虎扛著野豬回來,急了。
蘇虎的妻子,一個本地膽小怕事的村婦,手搭涼棚,對著屋後白茫茫的雪山,看了又看。
可是,雪山除了白色一片,就什麼也沒有。
她多麼希望,從雪山的山腳下,有一串腳印,從山上沿伸下來。
一條漢子,肩膀上背著一搭什麼,正走來家裏。
然而,她的眼前什麼也沒有。
大雪封山之後,山上更是沒有什麼人影。
誰家不是呆在家裏的熱坑頭上呢?
蘇虎的妻子便不覺憂心忡忡起來。
蘇虎打從昨天一早上山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的身影。
她知道,就算是打什麼獵,昨天下午就應該回來了。
這大冷的天,一個人在野外度過,不到萬不得以是斷斷不應該的!
蘇虎的妻子於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無奈地走去找村長。
村長聽說本村的村民蘇虎昨天上午上山至今未回,也有些急,問清楚蘇虎上山幹啥去?
什麼?
又偷偷拿出長銃上山去擼個野豬回來試鮮味兒?
這還有皇法的?
什麼?
以後不敢了?
哎,回得來再說吧……
雖然把蘇虎的妻子臭罵了一頓,村長還是挨家挨戶地把本村的青壯年召集起來。
大約有十來個人,都穿得厚厚的,聚到村委辦公室去。
聽說前獵戶蘇虎上山偷獵至今不回,都有些錯愕。
大夥兒都知道,蘇虎在村裏打獵是數一數二的好手。
連這樣的一個人上山打獵去,便不見了蹤影,那就十之八九大事不妙了。
但中國人好麵子,又不好當麵說出來,還客氣的說沒事的,以蘇虎那樣身手的人,山神也怕了他呢,咋會有事?
於是,在村長的組織下,拿些救險用的繩索,藥包,獵銃,分頭從不同的方向上山去找蘇虎。
這一帶是他們從小就玩熟的地方,以前還未禁獵以前,大家也有合夥上山打獵去的,多少還記得路子。估計蘇虎也不會別出心裁,另辟蹊徑。
但是令村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一帶其實並不險峻,應該不會失足跌落什麼地方。
這樣一來,事情的詭異之處就出來了:
既然沒有什麼山勢是會要人命的,而野生動物又不凶猛,那麼,蘇虎為什麼一去不複返呢?除非……
哎,那種結果大家不敢往下想啊。
村長在接下來的搜索中慢慢變得非常謹慎。
這是他不願想到但又不能不想到的後果。
雖然大家都不願說出口,怕說出口了不幸而言中。
有個青年搜了半天,也許是不耐煩了,也許是百無禁忌吧,搔著他的後腦勺,一臉不相信的樣子,說:
“都找遍了也不見,不可能是不小心跌到哪兒去的。更不可能被野豬叼了,就算是叼了也會留下痕跡的,村裏這幾條狗都吠啦,是吧?要不就是碰上什麼壞人,把蘇虎給害了……”
村長聽年輕人把大家心底裏的說話毫無顧慮地說了出口,不由得心猛地一沉。
這種所謂的童言無忌,好的未必靈,醜的就最靈了。
村長想喝斥那年輕人時,已經來不及了!
最讓人心煩的是,那話頭兒一打開來了,就引得其他人也無所禁忌起來。
“我想也是這麼個情況。不然我們幾個山頭都找遍了,不會連一點影兒也不見的。”有個大個子見都有人挑起話題了,就附和著說道。
“這不可能!”村長說。“蘇虎身板硬實著呢,普通人沒三兩個合夥近不得他的身!可在這冰天雪地的,有什麼人合夥跑來這裏撒野呢?是吧?不合情理啊!”
但是,就在村長認為蘇虎不可能被別人殺害的時候,有一條狗圍著一處雪地團團打轉起來,還發出細細的著急的嗚咽聲。
這大冷天的,人的氣味容易被大雪所凝結起來,輕易聞不到。
這個鬼地方,之前也曾在此經過了好幾遍了,就是沒有那條村狗有所反應的。
現在,這狗表現得異常,村長立即意識到了可怕的情形有可能就在眼前了。
他示意了一下一個年輕人,那年輕人立即會意地停下了腳步,看看那條狗嗅過的地方,就拿在手上的鐵鏟,一鏟子就往雪地裏挖下去。
隻聽鏟子鏟入雪堆裏的“嗦嗦”聲,令到大家的神經都緊觸起來,真怕事情的結果會如剛才大家所講的那樣出現。
大夥兒很緊張地圍在做鏟雪的小夥身旁,哈著氣,輕跺著腳,不再說什麼話兒,生怕說話兒觸犯了什麼顧忌,讓不妙的事情呈現出來。
“乒”的一聲響,大家竟然不自覺地怵然驚跳起來。
聽得出來,這是金屬互相碰撞產生的聲音。
在這荒無人煙的雪山上,會有什麼金屬埋在雪地裏呢?
除了蘇虎那杆長銃還會有什麼呢?
那做鏟雪的青年就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看村長的時候,雙手也哆嗦起來。
他做抓鏟柄的,最清楚自己的鏟子碰著什麼了!
所以,他停下手來,抬起頭來看村長。
其實,這時的村長也被這一聲金屬碰撞聲揪得整個心也緊起來了!
他眯縫起眼睛來,與抓鐵鏟的青年相視了一下,凝重地點了點頭。
那青年於是用力挖下去。
果然,那青年再來一鏟的時候,就順帶把蘇虎的那杆獵槍拖了上來。
大家一愣,互相看了看,不說話兒,隻是感到心坎在“卟卟卟”地劇跳,天氣雖然大冷的,可村民們仍然感到了窒息感。
這和平時期沒有多少人看到過被人殺害的屍體了,更何況是大家平日裏熟悉的人被殺,多少有些不忍卒看。
大家怯怯地蹲下身體,幫著把雪往一旁扒開,沒幾,蘇虎已經僵硬的屍體就展現在村民們的麵前了。
太淒慘了!
看吧,蘇虎是被人殺害的!
刀子從他的額頭上一直被破開一條縫到胸口,足見刺人者的力道有多大!
血跡隻在刀口處,因太過寒冷而凝結了。
所以,現在看起來,蘇虎的身體就好象被人從額頭上到胸部拉開一條拉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