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很爽快的答應了，這倒出乎柳如是的意料之外，因為一個人就算再沒有骨氣再貪生怕死，在答應在殺自己至親的人的時候總是會左右為難，可是司徒理居然想都沒想便答應了。柳如是皺了皺眉，問道：“你答應？”司徒理點頭道：“是，我答應，隻不過我有一個條件！”柳如是立刻問道：“什麼條件？”司徒理示意柳如是湊近一些，他說道：“此事隻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所以你必須要靠近一些，免得被別人聽到。”柳如是就真的湊了過去，司徒理突然道：“我要你……死！”死字一出，司徒理本來一直別在大腿上的手就突然伸了出來，他的手上就突然多了一顆鉚釘！這顆鉚釘是他在沐浴更衣之時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藏在身上的，之前他本來打算在被關到暗無天日的牢房中時用來自殺的。可是，此時他卻發現了一個殺柳如是的絕佳機會，四處無人，柳如是雙手空空且真的以為他已經認命而放鬆警惕，他雖然氣力還未完全複原，但是要殺一年近在咫尺且又毫無防備的人便如殺雞取卵一般容易！他的手已經極快的刺了出去，此時別說他手裏的武器是一棵鉚釘，便是一根普通的筷條都可以是至命的武器。這一擊他已勢在必得，他一定能將眼前的柳如是殺死，然後逃出去。可是他突然發現自己很好笑，因為他出手之時已看到柳如是也在笑，他手中的鉚釘便在即將刺中柳如是脖頸的時候，他便再也前進不得半分。他像一根木頭似的僵住，想動動不了，想死死不了。柳如是笑道：“虎父無犬子，你果然沒叫我失望，可是你出手的速度實在不算快。”難道柳如是早知道自己是假意歸順，實則是要取他性命不成？可是他別說是動不了，便連說也說不了。很快司徒信便收到了一份禮物，即使他殺人無數嗜血如命，但他也不忍心再看錦盒中的事物。他曾經將黎寒的一隻手和一隻腳砍了下來送過去給柳如是，而今柳如是也將司徒理的一根手指頭送了回來。——難道這便是報應？如果當時柳如是收到黎寒的手和腳的時所感到的是憤怒和沉重的話，那麼此時的司徒信則更多了一份心痛與不忍！柳如是除了將司徒理的一根手指送了回來以外，還有一封信，信中要司徒理答應三件事！柳如是要司徒理答應的第一件事是要其公開對外宣稱鬼屠已對殺幫俯首稱臣，第二件事是要鬼屠交出孫帆影以及夏白羽，而第三件事便是要司徒信當著天下英雄的麵向柳如是行三拜九叩之禮以示臣服。這三件事無論是哪一件都無疑是要司徒信的命，鬼屠貴為百年大幫又怎能對外宣布對殺幫俯首稱臣的道理？孫帆影的命雖然不算什麼，但是夏白羽卻是他對付司馬真不可或缺的棋子，沒了他，司馬真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又如何鏟除？而要他當著眾天下豪傑的麵對柳如是行三拜九叩之大禮，那他寧願去死也絕對丟不起這個臉！可是如果不答應，柳如是每過一天便會送來一樣司徒理身上的東西，先是手指，如果指被砍得一根不剩了便要送來腳指，如果手指和腳指都沒了剩下的便隻有是手和腳。每拖一天，司徒理的身上一定會少一樣東西，耳朵，眼睛，舌頭，隻要是能取得下又不會致司徒理喪命的一切東西，柳如是都會毫不客氣的將它取下送到司徒信的麵前。可是司徒信卻什麼也做不了，他雖為一幫之主，手下幫眾數百之眾，隻要他一聲令下，那些人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為他拚命！可是，殺幫之大，密室之多，便連已潛伏在殺幫多年的鬼影也未能了如指掌。一旦營救失敗，那麼被送來的可不僅僅是司徒理的手指腳指，而是一顆血淋淋的頭顱，司徒理的人頭。要救人必須要摸透司徒理被關押的地方，並且還要保證不動聲色的將人營救出來，要做到這一點必須要有一個萬全之策。而今司徒信雖有了萬全之策，時機卻還未到來，他在等，等四日後的決戰之期。鄭勳也看了信，他小心翼翼的問道：“幫主打算怎麼做？”司徒信沒有回答，他沉重的說道：“此時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特別是晴兒，知道嗎？”鄭勳仍是忍不住要問：“可是公子怎麼辦？”司徒信長長的歎氣，終於語重心長的說道：“一個人就算沒有了一隻手也一樣會活得很好，日後理兒會明白老夫的一片苦心。”鄭勳道：“可是他是你的兒子，難道你就忍心？”司徒信突然厲聲道：“正因為他是我的兒子，正因為他是鬼屠未來的主人，所以他無論想什麼做什麼都應該要三思而後行。這件事是他因自己的魯莽才造成的，所以他應該要自己承擔！”世人都希望自己是王公貴族，入世梟雄，可一入豪門深似海，很多事絕非能以自己的意願行事。司徒信沉默，突然又道：“如若鬼屠得了天下，莫說是一隻手指，便是兩隻手都被砍了又怎麼樣？”鄭勳已不知要說什麼，他隻能沉默。司徒信望著他道：“你是不是覺得老夫的心太狠了些，正所謂虎毒不食子，老夫也是人，老夫也關心自己的兒子，可是相比起鬼屠的百年基業來，這一切又算得了什麼！”說著轉身凝望遠處的天空，久久才歎道：“如果你是我，你便能明白了……”鄭勳不是司徒信，可是他好像已經開始有些明白。司徒信追求的是名利，是權勢，是百年的家業。那麼鄭勳追求的就是劍，為了達到劍道的極致，他曾不惜手刃無數人命，為了讓自己了無牽掛，他不取妻不生子，孑然一身無牽無掛。他們二人追求的東西雖然不同，但是對自己所追求的東西所注定的情感與堅忍卻完全相同。司徒信突然問道：“聽說京城近日來了不少江湖人士，其中都有些什麼人啊？”鄭勳道：“這幾天來京城確實來了不少江湖中人，為了能親眼目睹名聞天下的司馬真與近年來聲名鵲起的新晉劍客夏白羽這一戰，江湖中各門各派、甚至鏢師捕快、綠林豪匪皆已來了不少，至今京城已陸陸續續來了不下千人。而且據探子回報，還會有更多的人在趕往京城的路上，其中就有譚林風，祖星淵，莫生邪和方安宕。”他說到後麵四人名字的時候明顯加重了語氣，顯然對這是四人極為看重，也難怪，因為譚林風、祖星淵、莫生邪和方安宕四個人也如他一樣，他們都是名聞天下的江湖十劍。江湖上有一首歌謠是這樣說的：為劍癲狂，是傘是劍，風雲變幻，陰陽相合，絕心絕情，唯賭本心，風情一劍，破風破命，如夢如幻，劍蕩八荒！而這首歌謠的每一句分別代表十劍中的一人，分別為單冷，曹俊，鄭勳，慕容白，司馬真，黎寒，譚林風，祖星淵，莫生邪，方定宕。司徒信聽著顯然也感到有一絲驚訝，他沉吟道：“這四人素來眼高於頂，想不到他們也來了？”鄭勳沉聲道：“他們雖然眼高於頂，卻不是目空一切之徒，他們都清楚的明白這一戰非比尋常。無論是司馬真還是夏白羽誰勝誰敗，誰生誰死，日後與他們都會遲早碰麵，所以他們絕對不會錯過了解自己未來對手的機會！”司徒信突然又問道：“那‘莊堡城穀’可有什麼動靜？”